夜很是寂静。
西宁侯府大房赵氏的房间,她的婢女正想帮她解开发髻,被她推开。
“你们全都下去吧。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赵氏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把玉梳,手指在上面来回的摸着,爱不释手。
那些婢女一看,自然是知道赵氏这是思念二公子了,于是都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黎超晟正带着酒意,来到赵氏的门前,却被那个婢女一挡,“大老爷,夫人这会正在思念大公子呢,你若是进去……”
黎超晟脚步一顿,欲要推门的动作僵住,幽幽的叹息,黎哲司是赵氏的心头肉,是他不好,没护着他们唯一的儿子,“也罢,你就好好的守在这里,照顾好夫人,懂了吗?”
“奴婢知道!”
黎超晟叹息的离开,暗处一个黑衣人也是蹙眉,听到了黎超晟跟婢女的对话,身影一闪。
房内,赵氏将发髻轻轻的放下,伸手在发间梳理,忽而抓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物,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就将听到窗口一些细微的声音,她抓着头发,从铜镜里看出一个黑衣男人从容的往她走近。
“没想到,你居然会来这里见我!”赵氏的话充满了讽刺,一双仇恨的目光就投在了那个黑衣男人的身上。
“我来,是跟你谈一笔交易的。”黑衣男人见赵氏那仇恨的眼神,当做不在意,风轻云淡的坐在她的梳妆台上,玩弄着赵氏的一支发钗。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赵氏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抓着玉梳,防备的看着那个黑男人,萧天奇。
“你难道忘记了,是谁让你那聪明的儿子黎哲司,含恨而死的吗?难道你不想报仇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害死我的儿子!”赵氏狠狠的瞪着他,“这么多年了,我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你为何还要来逼我!”
赵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大口,拿着玉梳的手指着萧天奇,不断的颤抖,“是不是你!司儿对二弟夫妇出手,是不是你唆使的?”
萧天奇冷哼一声,“黎哲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有余辜!”
“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喊人了!”赵氏大声的喊道,望着萧天奇眼里闪着寒光。
“如玉,你该知道,我还对你下不了手,别逼我!”萧天奇脸色一冷,杀气腾腾的看着赵氏。
“萧天奇,你简直是个刽子手!你还我儿子的命来!”赵氏发疯了一般往萧天奇的身上扑了过去,还没触到他的衣角,就被萧天奇拔剑架在脖子上。
“你若是不听从我的吩咐去做,我就杀了你的女儿!”萧天奇看着赵氏激动的神色,淡淡道,“这颗药丸子,想办法让黎落喝下去,其他的事,就跟你无关了!”
萧天奇将手中的药瓶子放在梳妆台上,冷冷的望了她一眼,转身往之前的那个窗台窜了出去。
赵氏死死的看着梳妆台上的那个小瓶子,手不自然的收紧,忽觉得有异物,微微一愕,低头,手中抓着一个小纸条,她眼神一缩,立即打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眼,赵氏不受控制的痛苦。
月院。
晚风轻轻的吹来,黎落躺在软榻上,正闭目养神。
秋菊从门外走进来,端着一碗红糖水,一脸笑意往黎落走过来。
“小姐,这是世子特意吩咐奴婢给你准备的茶水。”
黎落眉头挑了挑,闻到飘荡在空气中一股逼人的姜味,睁开双眼,看到秋菊那一脸坏笑的样子,突然就想到早上跟萧凌慕那亲密的画面,小脸不争气一红,“别笑得那么悠闲,我吩咐你的事,有什么消息?”
“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有个黑衣男人钻进赵夫人的房间了!”秋菊压低了声音,在黎落耳边细细的说着。
“可知道他算计了什么?”
“暗卫说,见到那个男人留给了赵夫人一个小瓶子。”秋菊怒怒的说着,不用想,那个男人留下的瓶子,肯定是毒药,而且是用来对付黎落的!
真是分秒必争的算计啊!
她不过刚刚到了家门,又被人给惦记上了,看来要提醒一下父亲,这个侯府的戒备要更加森严了!
“小姐,你还是赶紧将这喝了吧,这好歹也是世子的一片好意啊!”秋菊端着碗靠近了黎落。
黎落端了过来,嗅了嗅那浓郁的姜味,刚想喝,眉头就拧紧了,有股怪味!
“小姐,你怎么不喝?”秋菊疑惑看到黎落那一脸的冷意,一双冰冷的眸光投在自己的身上,使得她有点心中生畏,“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谈不上,但是这碗红糖姜茶给了她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这个人做事,素来谨慎,第六感也很准确,所以,这碗姜茶,她不会喝。
“秋菊,你亲自将这碗姜茶喝下去!”
秋菊一听,立即跪在地上,“小姐,奴婢没有加入任何东西啊!”
“喝下去!”黎落冷声说道,既然是算计了她,而且她感觉不到这碗姜茶里有毒,那她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秋菊苦涩一笑,端着姜茶一饮而尽,这味道没错啊!
黎落淡淡的笑着,“等你身上有任何异状的时候,别声张,全部告诉我!我倒是想看看,那个人是想对我做点什么,下的什么名堂呢!”
秋菊会意,立即恭声点头,“是,奴婢知晓了。”
这敌人的手还是无时不刻往着她伸过来,这个姜茶,相信秋菊没有假于他人之手,那么这幕后之人必然是在食材,或者水源上动了手脚!
半夜,大房那边传来了一阵阵噪杂的声响。
管家小心翼翼的来到月院门前,敲着门。
冬葵给他开了门,才知道管家奉了黎泽然的命令来寻黎落所以就去叫醒了黎落。
“爹让我去给黎心梅看病?”黎落睁着一双迷糊蓬松的眼,眉头不悦的拧起,“起来吧。”
秋菊服侍着黎落穿衣,不满的嘀咕着。“小姐你不过回来一晚,他们就三更半夜的折腾,还让不让人安心了!”
黎落听着秋菊的话,眼里闪过一道幽光,睡意尽腿,莞尔一笑。
“可不是逮着我回来,才闹的吗。”
“小姐,真是难为你了。”秋菊愤然的说着,大房那边,没一个好人!
黎落梳理整齐,就大步走出去,跟着管家离开。
越过曲折迂回的长廊,踏过弯曲别致的小道,她终于来到黎心梅的闺房。
这才刚到门口,就传来赵氏那不饶人尖锐的声音。
“二弟妹,如果我梅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黎落的!”
“大嫂,心梅有什么事,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往我落落身上泼脏水!”林氏声音渐冷,站在一旁看着床上的黎心梅痛苦呻吟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黎心梅什么时候没病发,偏偏在落落刚刚回府的今天病发,而且这病来的急猛,太过奇怪,倒像是这个赵氏故意针对落落的!
“梅儿,你要坚持住,你爹已经进宫去请何神医了!”赵氏握着黎心梅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眶一片红肿,看着女儿受苦,她心如刀割。
“既然请了何神医,再让我来这里,有何意义?”黎落的声音缓缓在门口下响起,月光下她靠门往里面看着,清冷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流转的幽光,嘴角嚼着淡笑,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子。
“黎落,你还好意思来?”赵氏一见黎落,便目露仇恨凶光,死死的咬着唇,似乎在暗忍着自己不冲上去将黎落撕碎的样子。
“黎心梅怎如何都是我的堂姐,无论她对我做过什么事,还没讨回公道的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呢?”黎落的话,令得赵氏心中幽冷生寒。
“冬葵,你扶我娘回房休息,这三更半夜的,劳累了我还不算,还要操劳我娘,我可会不高兴的!”
冬葵听了黎落的话,立即上来搀扶着林氏,带着林氏缓缓的往外走。
林氏一脸的不情愿,这个赵氏将黎落恨得要死,让黎落一个人在这里她不放心啊!
可是冬葵低声在她的耳边说着,夫人,你在这里,若是被赵氏伤着了,那才是不可挽回的后悔,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考虑一下肚子里的胎儿啊!
这句话,使得赵氏无奈的被冬葵送着离开了。
这个闺房里,很静很静。
赵氏看着黎落,抓着手心,鲜红的血珠从她的指甲便滑落,滴在她的大腿的衣裙上,鲜红刺目。
黎落不顾她忌惮的目光,缓步走到床边,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黎心梅,勾嘴一笑。“婶娘可有什么话要与黎落说的?”
“我只要我的孩子好好的活着!”赵氏从牙缝里逼出这几个字。
黎落给黎心梅翻了翻眼皮,捏开了她的下巴了看她的舌头,再看了看她的手指,淡然一笑,“婶娘,你的心真大啊!”
赵氏咬着牙关,似乎有些犹豫。
黎落看着没有多说,想让她护着她的孩子,却不付出点代价,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婶娘你可要想好!目前我的手里有你的筹码!”
黎落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氏,耳朵轻轻一动,便听到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走来。
“这个,是萧天奇让你服下的毒物。”赵氏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黎落,这一个举动无疑是她向黎落投诚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