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丫越哭越厉害,不止肚子饿,妈妈还把她抱得太紧,快要换不过气来。
卓华看见小女儿的小脸都憋红了,他便拿一小板凳,放在她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然后把牛奶放在上面。
花依凡等卓华往后退了几步才拿牛奶喂宝丫,宝丫吃了没两口就吐了出来,妈妈能不能抱松一些?挤着她的小肚肚了。
卓华拿纸巾递给花依凡,说:“放宝丫在床上吃奶,你好给宝丫擦擦。”
又要喂奶又要抱着宝丫,还要擦奶渍,花依凡着实没这么多只手,就听了卓华的,卓华趁机靠近,帮着铺小被子,等她把宝丫放好,假装帮宝丫垫高枕头,吃奶省力又顺畅,然后一把把宝丫抱起,快步交给方建国抱走。
她先愣怔后失控,拽住他往他身上又抓又打:“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跟我回房间我就把女儿还给你。”
“你骗我!你想把我关起来。”
“你生病了需要治疗。”
“我没有,我很好!你想把我和女儿分才这样说,故意说我病了,我不要相信你,你是骗子,把女儿还给我!”
失控之下她一爪子挠在他脖子上,挠出几道渗血的红痕。
周医生准备好镇静剂,递了个目色给卓华,卓华狠不下心又不得不制伏她,把她的手反到身后,囚她在怀里一动不能动,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囚得紧,急恼得她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下去,周医生推完镇静剂,她才松了牙关,整个人都软了。
卓华搂着她滑坐到在地上,肩上几乎被她咬下一块皮肉,但更痛的是胸口。
他哭了,流着泪对她说:“不要再让池烁的死折磨我们彼此了,好吗?”
花依凡在药效作用下安静了下来,意识恢复了些清醒,嘴里还没散去的血腥味,眼泪流下,他该有多痛?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正如池烁所说,他走到了生命的终章,而我们还在路上,还需要牵紧彼此的手走下去。”卓华流着泪说完,抱着她如若把她紧进脊椎,还有漫长的人生路没有走完,他不许她放弃。
花依凡泣不成声,药效持续作用,几分钟后昏昏沉沉在卓华怀里睡着了。
抱她回房间,周医生说:“产后抑郁症的患者有些会在3至6个月内自行恢复,严重的也可能持续1至2年,再次妊娠则有20%到30%的复发率。依我之见,卓太太不算太严重,但也不能马乎,我开些抗抑郁的药,再辅以心理疏导。”
方建国说:“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就留在会所,再有突发状况好及时处理。”
周医生说:“随时留意卓太太的心理变化,如果出现自杀的倾向马上联系我,还有两支镇静剂一并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花依凡直到药效散去才醒了过来,情绪平静了许多,靠在床上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看着窗外的秋千架。
花妈妈抹着眼泪在厨房里煨汤,做事干脆,性子也较开朗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花爸爸接二连三地叹气,女儿这是心病,自责,懊悔,那天没有去买高尔夫球具就不会碰见裴安娜。
花爸爸考虑再三,拿过花妈妈煨好的汤:“我给凡凡送去,跟她聊一聊。”
“聊什么?别再刺激到凡凡。”
“我心里数,放心吧。”
花妈妈跟到房间门口,然后在外面等待,卓华看见花爸爸送汤进来,目光交接,心领神会,帮她掖好被角就先出去了。
“凡凡,喝点汤。”
盛一小碗递给她,她目光有些涣散,动作也很迟缓,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往嘴里送。
“凡凡,爸爸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爸爸迷上了高尔夫球你才去买球具的,爸爸是不是应该对池烁的死负点责任?”
“跟爸爸没关系,是意外。”
“既然是一场意外,始料未及,你又为什么还在怪自己?”
“我……”花依凡语塞,一时间找不到说词。
花爸爸继续说:“把汤喝完,跟爸爸去海边。”
她有喝汤,但拒绝去海边,花爸爸执意,外套给她披好,拽着她就往海边去,还不准花妈妈和卓华跟。
就在洒下池烁骨灰的地方,花爸爸指着大海说:“池烁就在这片海里,站好了让池烁好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值不值替你挨了的那一球杆,要不在医生躺一两个月的那人就是你,宝丫怕是也保不住。”
鞋子被海水浸湿了,比海风要凉许多,多站一会混身都冷,但脑子越来越清醒,视线也能聚焦了,看得清拍打着海岸线洁白的浪花,洁白如池烁那日里穿的衬衣。
“凡凡,打小你就比好多孩子都独立,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性子,爸爸相信你心里是明白的,你把你自己逼疯了,小卓和孩子们该如何是好?跟你一起发疯吗?那池烁白替你挨了一球杆真不如敲在你头上,好生治治你的脑子。”
花爸爸捧起一捧海水泼到她脸上,渗进嘴角的咸涩味道分不出是泪还是海水,但她完完全全清醒了。
不能一头跳进海里死了算了,那就抹干眼泪好好活下去。
看向碧海蓝天,入目水天一色,波澜壮阔,阳光正好,长眠于此的那个人一定是在微笑。
池烁,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
‘不用谢。’
似有熟悉的声音在风里对她说,她追着风望去,而又风已经走远,自由自在地来自虚无,归于缥缈,风过无痕。
卓华扶着花妈妈在远处看着,花妈妈总算能松出口大气,阳光徐映在女儿身上,女儿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卓华久违地勾动了唇线,眼角又在湿润,眼泪和海水是有区别的,前都冰冷,后者温热。
半年后。
精致的高跟鞋,得体的小西装,身后是抱着文件夹和笔记本的两助理。
花依凡推开会议室的门,落落大方的入坐,静等会议开始。卓华和魏子谦晚来一步,见到她比他们俩还早,魏子谦开玩笑说:“老板娘,你这是查岗吗?”
袁渊按池烁的遗嘱,把Z?H过到了她和卓华的名下,她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娘。
她说:“从今天起,我正式在Z?H上班。”
“真的假的?”魏子谦看向卓华求证,卓华笑着耸个肩,说:“是真的,我新装的那间办公室就是给依凡的。”
安德进会议室看见,意外不小,等高管都到齐了,卓华宣布说:“以后依凡就是盛世和Z?H的一把手,我退居二线,我的重心也将放回华天控股,能不过问的情况下,这一块我就不再插手了。”
“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魏子谦问。
“新装办公室之前。”
“藏的可真深。”
“没办法,我父亲不同意依凡这么快就出来工作,只好瞒着你们所有人。好了,这事先说到这,”卓华说,然后让参与会议的各部门高管自我介绍一番,让花依凡熟悉熟悉。
对她这只区区兽医来说,挑起盛世和Z?H的大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越是这样她越是努力,白天朝九晚五准时上下班,实战操练,晚上和周末准时进出补习班,学习工商管理等一应理论。
再加上有魏子谦管着钱,剑情伤助攻,安德拿捏着营销策略,贴心负责网络维护,池栎远程技术支持,盛世和Z?H里里外外也已经由卓华理顺,不用她花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就能接手,按部就班都行。
林浅的二胎是个小子,欢蹦乱跳,除了睡觉的时候,一刻也闲不下来,花依凡下班,买上炸鸡去看林浅,林浅工作室接了笔大单,这段时间都要加班。
“小祖宗!一边玩去,再在这里摆弄化妆品,我抽你皮!”
刚进工作室就听见林浅在冲小儿子吼,保姆追着小儿子跑出来,抱好了领去公园玩,等林浅忙完了再一起回家。
她不用带孩子,林浅老羡慕了,吃着炸鸡说:“卓少怎么能这么贤惠呢?一个人可以带四个娃,看把你闲的,下班都不用急着回家。”
她说:“四孩子服他管,我乐得轻松。”
“怎么管的呀?”
“谁不听话就放狗咬谁的小屁股。”
林浅一口喷出喝到一半的可乐:“真是绝了,亏卓少想得出这个法子。”又说:“我家那小祖宗藤条都不怕,怕是也不怕这一招,治不住,我就不明白了,都是儿子,黛斓生的小子老斯文了,和魏子谦一样一样的。”
“我这个周未有空,要不要带孩子们来会所玩?叫上黛斓一起,你可以向黛斓请教一二,回头生三胎,争取生个斯文的小子。”
“不生了,死也不生了,”林浅投降:“两个已经够呛,动不动就忙得跟打仗似的。”
熊孩子闹腾起来着实让人头痛,若非有堪称岛中一霸的贝儿,她们家四孩子怕也没那么容易治。
说定周未来会所玩,花依凡这就打电话约黛斓,八个孩子凑到一起,想想就觉场面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