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渊以取证为由,申请将开庭日期顺延一段时间,法官准奏。
雷蕾女儿听力的复查报告几天后出来了,与雷蕾之前提交到法院的一样,双耳永久性失聪,采用全球最先进的医治技术也得戴一辈子的助听器,而且只能听到蚊子般大小的声音。
这个孩子算是残废了。
花依凡拿着复查报告的复印件,反复回忆当时她是怎么捂着雷蕾女儿的耳朵,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应该这么严重,她明明用手心将雷蕾女儿的小耳朵全部按压住,枪声是很剧烈,但在按压住耳朵的情况不至于造成永久性损伤,向媛开第二枪的时候,雷蕾女儿已经被带走了,这就更说不过去。
袁渊这几天吃住都在会所,勾划出几个用可以用来辩护的疑点,花依凡找到袁渊问:“他们没有补交视频一类的证据吗?”
“没有,补充视频搞不好就是画蛇添足,反而被我们发现破绽,有邻居证实事发之时确有枪声响起,开枪基本上就坐实了。”
“可是凭什么说雷蕾女儿失聪是枪声引起的,难道就没可以是别的原因?比如是在其他地方听到剧烈声响?”
“少奶奶,你看,”袁渊另拿出一份资料,说:“这上面有雷蕾女儿这段时间的上学记录,每天乘坐公车出行回家,或是去周家,而这些地方连鞭炮都没有放过,也就是说,雷蕾女儿除了那天的枪声,没有听到过剧烈的声响。”
“出行记录有没有可能造假?”
“没有可能,但是!少奶奶,雷蕾女儿的出行不一定全在这份记录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把女儿带出去,找个四下空旷的地方把耳朵弄聋,这份记录上是看不出来。”
“雷蕾是她女儿的亲妈!?狠得下心下这样的手??就为往我头上扣罪名?就为把向媛弄进去关起来??”
袁渊无奈反问:“要不然呢?还有别的可能?雷蕾只字未提你捂过她女儿的耳朵,采取过保护措施,周家做供的证人也没有提,他们这是不惜血本来设套,没能套住向媛最坏也能把少奶奶你给套死,背上犯罪的污名,外人对少奶奶的看法就不一样了,试问,华天控股的掌舵人怎么能有一位坐过牢的妻子呢?这对整个华天都是有影响的。”
袁渊还说:“那天如果没有及时拦下向媛,局面会糟糕到无法估计,又如果,周永屹借此机会扶持一位黑道大佬顶替向媛,就像向媛当初顶替龚峻熙,我们就再也谈不上赢面,应对周永屹扶持的新黑道大佬就够我们手忙脚乱。雷蕾或许会舍不得她的女儿,但是周永屹许给雷蕾足够的好处呢?一百不行,那一千万呢?弄垮卓家后,周永屹凭此丰功伟业,一手掌握周家大权,又可以赚到多少个一千万?这样一算,弄残废一个小朋友算什么。”
花依凡觉得好悲凉,孩子竟然也可以牺牲。
“少奶奶,出去转转吧,这案子有我,向媛也听话,局面尚在可控范围内,你出去买点菜,给少爷做好吃的,少爷这几天都瘦了。”
她点点头,就听袁渊的,买菜做饭,她这几天没去公司,但卓华一直在华天忙,记者跟苍蝇似的轰走一波又来一波,见到卓华出入华天,不敢采访也不死心的蹭点守候。
华天所有股票这几天都在下跌,损失粗略一算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卓华的眉心越拧越紧,闹离婚都不及这次事件的负面影响大,离婚充其量夫妻感情不和,但这次事件关联到犯罪。
唉……
花依凡趴在方向盘上叹口气。
真/他/妈/郁闷!
翻找出以前搁在车里的棒球帽,遮遮脸,免得被人认出来,这会的菜市场没有午热闹,但来来往往人也不少。
花依凡买了卓华和孩子们喜欢吃的,感觉没买多少,手上就沉得有点拿不动,拎回车上放下再回菜市场接着买,还得给花妈妈花爸爸买喜欢吃的,听说袁渊喜欢吃羊肉,花依凡直接买走一只羊腿,晚上烤着吃。
陈程晚上会过来,这小子喜欢吃鱼,那就给陈程做一道烧河鲜。
瞄着水果摊上的各种水果都不错,一样买一点,塞满车子的整个后备箱,来回拎了三四趟,肚子都能花依凡拎饿了。
压低帽延,来时她就注意到了,菜市场对面新了家面馆,看上去就很不错。
进店里直接往菜单上瞅,来碗号称镇店之宝的加量海鲜面。
坐着大约等了十来分钟,盆大一面摆花依凡面前,海鲜占了三分之一,让花依凡突得想起老爷子的那盅海鲜汤,食欲一下子没了。
“不好吃吗?”
有段日子没见的周航坐到她面对,系着围裙的样子差点没认出来,倒是周航一眼就认出了她,说:“新闻天天在报,你还出门溜达,卓少不担心吗?”
花依凡笑笑:“我总不能在会所一直躲着,出来走走也不错,你呢?你这打扮又是为哪般?”
“这家面馆是我的开的,有半个月了吧。”
“啊??”
花依凡愣大眼,问周航说:“你不是在做生意吗?”
“开面馆也是做生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之前的生意呢?不做了?”
“做不下去。”
“为什么?”
周航不愿多谈,去给她盛了碗素菜汤,说:“要不给你换一碗面,免费。”
“不用换,不是面有问题,是……”怪难为情的,花依凡就说:“一下子看到这么大一碗,被吓到了。”
“面馆新开张,在份上量肯定不能马乎。”
“你原来的生意不是好好的吗?”
周航犹豫,花依凡见此情形,说:“不方便说就当我没有问过,没关系的,就冲这面条的份量,肯定会有很多人来人吃,照样赚钱。”
“嗯,面馆这些天的一直不错,到了吃饭的点外面要排老长的队。”
“哪天你要开连锁店,通知我一声,我来入一股,分红,嘻嘻。”
“这个怕是要卓少奶奶失望了,我打算就开这一家,能养活我女儿就行了。”
听来周航似乎有些拮据,可是不应该呀!
她问周航:“斐安娜留的那笔钱足够你们的女儿上完大学,再买套房,买辆车,你还发愁?”
“这笔钱没在我这里。”
“没在??那又在哪?”
“我……”欲言又止,周航又犹豫了,但这一次周航犹豫后说了出来:“钱在我父亲那里,我和安娜结婚花了家里不少钱,就拿这笔抵消。”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爸爸的?”
“我爸爸。”
“……”
还有这样的事?周航不是亲生的?
周航说:“我父亲要我回周家做事,其实就是给他做事,我不愿意,他就让人挤垮了我的公司,找借口扣下这笔钱,想断了我的收入,我管爷爷要了这处门店,我父亲才没敢把这里也弄关门。”
“周航,”花依凡认真说:“撇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撇开我是卓家的少奶奶,就朋友而言,我觉得你应该把有些事跟你爷爷说一说。”
“爷爷年岁大了,我不想惹他烦心,何况我也不能在我爷爷面前告我父亲的状。”
“可是,你不为你自己想,这面馆能养活你的女儿,那么周家呢?不瞒你说,你父亲再不收手,我和卓华绝不会放过他,周家也会垮塌,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就要付之东流了。”
周航沉默,坐了一会,起身去给她拿了些纸巾,然后说:“面条要腻了,快吃吧。”
花依凡胡乱吃了两口,说:“你不再考虑一下吗?如果这次我因非法持有枪支入了监狱,下一个一定就是你父亲,石谦替周永蔚顶了罪,周永蔚前不入久为你爸爸顶了罪,那么,没有人可以顶罪的时候,不就该轮到他了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会饶恕任何一个坏人。”
“这些我都知道,我力量微薄,反抗我父亲对我的掌握就已经弄成现在这样,我劝不动他也不想帮他,就算我不承认,我也始终是他儿子,离开周家带着女儿单活生活,眼不见为净,就当什么都不晓得,什么也不想管。”
周航的抱着洋娃娃跑来,煮面阿姨怕小家伙摔着,十来米远的距离也一直护送到周航手边。
看着稚嫩的孩子,花依凡有千言万语也说不下去,给孩子一个干净的世界成长,做为父亲,周航没有错。
这家面馆好好经营,足以让周航带着女儿衣食无忧,收入比打工族还要乐观,但是想想周航的身份,周家的公子哥,又觉现在的周航过得落迫,但再一想,舍弃锦衣玉食,豪宅豪车,宁肯归于质朴与平凡也要摆脱周永屹的掌握,呵护女儿健康成长,这样的周航又让她敬佩,无法勉强周航公开站到周永屹的对立面。
面条是吃不完了,花依凡打包带走,周航送她上车,女儿偎在周航怀里跟她再见,再看看打包的面盒,这碗面条应该是她这小半子吃的最难忘的一次。
待花依凡开车驶远,翁馨涵从路对面的红色跑车上下来,进到面馆里四下看了看,然后把目光停在正陌生看着她的周航,说:“卓家少奶奶刚才点的什么面?来一碗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