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的颜色突然变得暗淡。
苏初年眯了眯眼睛，因为铁牛的离开，大家心情都格外的沉重。
这些铁血的汉子，都是些重情重义之人。
铁牛为了复仇，独自一人走向乡路，可对方是一国的军队，他铁牛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坚持走到哪一步呢？
“事情都做完了？”突然，楚迁尧讲道。
士兵们立刻四散离开，很快的便只剩下两人。
苏初年别过脸，不愿意再看地上那条染血的鞭子。
楚迁尧心情也很沉重，他一步一步离开此处，不知是不是苏初年的错觉，他离开时回头看了眼铁牛离开的方向，眼中似是带了一份不舍。
离开营帐后，谁都不说话。
时间不等人，楚迁尧再耽搁，第二日天刚亮，便也要踏上行程。
一路上整个队伍都变得有些消沉，似乎离开了一个铁牛，就带走了大家的快乐。
楚迁尧始终是紧紧抿着唇，目光看向苏初年时，便会化为柔水。
路上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份距离。
这份距离是苏初年有意拉开的。
她怕因为自己的自私，叫楚迁尧体内的蛊毒发作。
她记得听长娥说过，每毒发一次，楚迁尧便离死亡更进一步。
之前因为自己的不懂分寸，楚迁尧已经发作了两次。
她不知道，还有多久，楚迁尧就会离他而去。
因此她会十分珍惜与他在一处的相处时间。
队伍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
到了夜里便会停下来修整。
苏初年喜欢被楚迁尧抱着飞向高处，背靠着背仰头看星星。
京城是个很暖和的地方，所以一路走来，已经很少见到冰雪，气候也渐渐温暖了起来。
甚至有时候，还会见到树枝长开心芽儿。
那些小小的绿色的芽儿，就像是一株株希望，扎根在苏初年心中。
苏初年不知道朝中现在的局势，因此此次行程，她心中没底。
她知道楚迁尧应当是知晓的，但对于这次的行动，他却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苏初年便也不好多问。
除却行军的难熬，一切倒也是好说。
两天的行程，很快就会兵临城下。
可楚迁尧却带着军队在城外的一片树林中悄悄扎营，不做行动。
苏初年不解，变问，“为何不入城？”
楚迁尧今日应该是心情不错，竟然愿意为苏初年解答，“朝中局势日渐明显，却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朝中此时局势紧张，还不到咱们出手的地步。”
苏初年点点头，楚迁尧说的含蓄。
可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老皇帝还没咽气。
既然还未到出手的地步，这里倒是能暂时松一口气。
皇城外不必内部，大家不用争斗，气氛道是活跃不少。
夜里在林中过夜，因为要隐匿行踪，所以不可生火。
吃东西，也要吃寒食。
这些对于常年生活在野外的士兵来说倒是没什么，却苦了苏初年。
楚迁尧便会用内力为苏初年取暖。
夜里的皇城像是一只巍峨的困兽，孤独的伫立在空地上。
野兽头顶一轮明亮的大月亮，照亮这一方土地。
也许是苏初年觉得这里的夜格外冷，所以看着那皇城，竟然也觉得月光反射下的它，也泛着寒光。
苏初年这个时候便会靠在他怀里，指着野兽说，“你说咱们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楚迁尧便也看着那夜里的皇城，透过树林，它更像是散发着寒气的城堡。
“自然是定皇位，然后接回咱们的两个孩子，之后远走他乡。”
多么美好的期许啊。
苏初年便带着这份期许，沉沉睡过去。
夜里觉得脸上痒痒的，湿漉漉的，她睁开眼，见一张放大的俊脸正离自己不足一寸。
呼吸相互交替。
苏初年心中一动。
便忍不住与他接吻。
情动之时，隐隐约约中，她觉得又闻到一阵腥甜。
脑子猛地清醒起来，一把推开楚迁尧。
离开了他的身子，周身的寒气便灌进她的身子。
寒气无孔不入，叫苏初年身子抖了抖。
但身凉，心更凉。
坚持了这么多天，她怎么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犯了傻呢？
楚迁尧心疼苏初年冻得瑟瑟发抖，在夜里走向她，一把将她狠狠抱在怀里。
温暖的热气顺着他的怀抱流入四肢百骸。
苏初年想挣扎，但力气哪里比得过他的？
便也只能任由他抱着。
楚迁尧这次只是吐了吐血，到没见到有什么别的后遗症。
苏初年便稍稍放下了一些心。
这时候他讲下巴抵在苏初年肩膀，吐气如兰，“躲了我这么久，就因为我体内有毒么。”
苏初年有些伤心。
她咬紧了嘴唇，不叫他看出来自己的脆弱，她是害怕因为自己的自制力不足，而害了他的性命。
那长娥分明不是什么普通人，那么她起了杀心而下的毒，又怎么可能不霸道？
“罢了。”等了许久也不见苏初年回答，他便叹了口气，将苏初年的身子转回来，叫她侧着身子靠着自己坐下，他则靠在一处大树上，“我知道你的脾气，我不逼你了，只是一个时辰后，咱们便要入城，城内杀机重重，你切记要待在暗五身边，若是瞎跑会叫我分心。”
苏初年一听，立刻不恼了，小脾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时辰后便入城？我跟在你身边。”
楚迁尧无奈，叫她与自己对视，“这次不是小孩子的游戏，带上你我会分心。”
“但你刚刚也说了，城内杀机重重，我若是离开了你身边，你会放心么？”
苏初年表现的很坚决。
她与楚迁尧走到这一步，多少次差点生离死别，就是因为她太信任他，什么都交给他自己去做。
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又怎么可能放他自己走？
她已经受够了被他保护在羽翼下，等探出头来时，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种感觉太过于无助，她不愿意再承受一次。
月光下楚迁尧与她对视了片刻，可能是见她目光太过于坚持，便缓缓点了点头。
余下的时间里，苏初年始终靠着他怀中，一则是取暖，二则是有些恐惧即将面对的。
朝中势力毕竟变化多端谁都不知道彼此真实的实力。
如今又是个多事之秋，若是聪明些的，自当及早远离，恐怕殃及池鱼，留下来的，一是为了活命，不得不留，再以种便是贪婪所致。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后，皇城内响起钟声。
钟声持久回荡，一声一声，在这空荡荡的夜里，显得十分悲凉。
很快皇城便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楚迁尧带着她站立在一处树干上，苏初年见到百姓们纷纷亮灯，每家每户的门前，皆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皇帝毙了。
隐约间似乎听到城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可见老皇帝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深得百姓爱戴的皇帝。
只是他死之前，不知道是否留下些什么遗嘱。
由于离得比较远，两人看不见别的些什么，便又落在了地上。
苏初年发现城外的士兵们，均静静地听着城内的丧钟。
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楚迁尧解释说，“士兵中有些上了年纪的，都与老皇帝并肩作战过，他的江山，可谓时真正的打下来的。”
明白了缘由，苏初年便点了点头。
这皇帝虽说对自己不怎么样，可倒也是个懂得分寸的。
静静的呆在外面，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面前出现一名黑衣裹面之人。
那人恭敬的对楚迁尧弯了个腰，他说，“主子，六皇子已经带人逼宫太子。”
楚迁尧点了点头，“继续探。”
那人随着一声“诺”，便消失在黑暗中。
苏初年见楚迁尧仍十分淡定，便说，“这便已经逼宫了，咱们还不进去么？”
借着月光，她见楚迁尧面上覆盖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那是怎样的一种胸有成竹？
他说，“现在还只是个开始，如果进去，会陷入被动的局面，等大家把全部实力都拿出来，咱们才是黄雀。”
似懂非懂。
但苏初年还是点点头。
目光深邃的看着皇城方向。
此时城门正紧紧关闭，单单处在这里观看，谁又能知道里面正是改变国运的一场生死决斗呢？
其实有时候，斗智比斗勇要来的更加残忍。
武学虽说高深，可万变不离其宗，正如老人常说的，天下武功本是一家，只是后来才出现的分支。
但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尤其是人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为了保住性命，什么样的鬼点子想不到？
夜色静静的笼罩着这些人，整整几十万人的军队，坐落在这片树林中，却没一人开口说话。
大家都等待着。
楚迁尧此时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知道眼前又出现一名黑衣人时，他说，“主子，三皇子也带人出现了。”
“现在什么局势。”
“玉和郡主带人救驾，暂时算是保住了清萧太子，七皇子的人此时正与六皇子一争高下。”
“再探。”他说。
“七皇子？”苏初年问。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她是一点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