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听我说,我们那晚中间有人告密,只怕就是因为那人,所以白日里才会发生那样的事。”
任勇闻言一愣,大声回道:“那怎么可能!”
薛达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小声点,小声点,这件事我们俩谁都不能在外面提及。不然走漏了风声,以后就难摸清楚到底是谁了。”
任永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发出剧烈的一声响动。薛达无语,这家伙到底听懂人话没有?
“我觉得……”任永还想说话,立马被打断。
“小声点,小声点说。”薛达指了指墙壁,神色怪异。
任勇心领神会,立马俯下身来,小声地说道:“我觉得没有可能。昨日我们一起的人都是熟识,怎么可能会出卖朋友?我看不可能是我们中间的人,肯定是那大人派人偷偷查到的。”
“你这人怎么脑筋那么死呢?昨日都没有查出来,怎么过了一夜就查出来?”
任勇被说得有些不安,“也不说定是谁夜里看见了?”
薛达用健壮的手臂撑着膝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当时也在,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有人告密。”
任勇不乐意了,“怎么说也是一起共事的兄弟,怎么可能!我看着不像。”
薛达也不理他的反驳,他也说不清为何这样自己这样肯定,只是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直觉这里面有问题。
两人还在说着话,黑暗里的邢文神色又暗沉了几分。他得去大牢里走一趟,打探好郭三的情形,他也好及时通知南照。
他的行动迅速,即便已然是来去自如,可是他飘走的时候,意外地带起一阵风。还在说话的薛达和任勇只觉屋子里迎面扑来一阵风,两人随风望去,屋子里一片祥和。
真是怪了,好端端地屋内挂起来风来。二人疑惑间,暗道莫不是产生了错觉,眼对眼笑了一通。于是二人接着说了些闲话,却不曾看见,那一旁的烛台烛光颤颤,跳转的火苗在那一瞬间全然变幻成了蓝绿色。
邢文飘出屋子,径直往衙门大牢赶去。他的身影似真似幻,他的面容皎洁如玉,他的眼眸深如碧潭,深不可测,也冷不可测。在夜色下,他的唇角就如同那鬼魅的触角,触动着他周围平静的空气,寒冷但又温柔。他的束起的长发在夜色下和风一路痴缠,轻柔的衣角也随风起舞。
只见他突然墨色的瞳孔一缩,素色的长袍一转,瞬间他便落到地。抬头望去,这里也就是那传说中的大牢。坚固的牢门门口把守着两派差役,冰冷的墙壁后面便是那关犯人的地方。
他生前并未曾进去过,只知道里面关押了不少犯了事的人。
他抬眸走了进去,却见道路两帮把守的差役十之八九都在打着瞌睡。无耐地摇了摇头,飞身隐入石墙。
进入牢房,却见拐角处又守着两名差役,一胖一瘦坐在一起显眼极了。此时那二人正在喝酒,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不欲理会这两人,他皱着剑眉长驱直入,路过那二人时刮起了一阵凉风。
“唉?”一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耸着肩叫了一声。另一人笑道:“唉什么唉?莫不是喝酒喝傻了?”
那人疑惑地往后瞧了一眼,昏黄的牢房内,闪过一个白影。警惕地揉了揉双眼,他大喊道:“快快快,有人闯进来了!”
另一人立马放下手里的酒碗,竖起眉毛,大喝一声:“哪里!”
之前那人身形瘦小,被他这样一吼反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左边,“那……那边,我方才他就是往那边走去的。”
胖硕的那人一听,站起来提起长刀就往那边走去。瘦小的那人也跟了上去,手里也同样拿了长刀。
二人顺着牢房走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犯人也大都在熟睡,该干嘛干嘛,不像是有人闯进来的样子。
胖硕的那个差役吹着胡子瞪了身后的人一眼,骂骂咧咧地说道:“哪里有什么人,我看你他娘的就是喝醉了胡说八道。好不容易现在安生一点了,你要还给我整这些幺蛾子,小心我收拾你。”
那人大手一挥,提起大刀就回了饭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人却浑身抖个不停,他着实方才看见了有人,只是不知为何,现在转遍了整个牢房,一点人影都没见着。
贼眉鼠眼地往左右瞟了几眼,垂丧着脑袋也跟了回去。
“你还有完没完?”胖硕的差役不满地看着他,神神叨叨,真是扫兴。
走向前的那人唯唯诺诺,自是不敢再说,只得连连点头。
邢文听了二人的对话只想冷笑,原来看守衙门的人都是这等货色。枉顾他生前对这个地方充满敬佩。
飘然从一间牢房穿梭到另一间牢房,终于,他看见了郭三。
此时郭三还在昏睡,只是睡得及其不安稳。紧闭着的双眼一直在转动,干涸的嘴唇上已经泛起了干皮。
伸手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居然滚汤如火。糟糕,只怕这郭三是发烧了。
正想着如何处置,那头却传出几声打斗。他警惕地隐没在了黑暗里,无声地飘了过去。刚走近那出口,又听见两声短促的叫喊,紧接着就是诡异的寂静。
飘然出身,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南照!
她如何来了?抱着疑惑跟在她身后,只见这女人没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郭三的老方,麻利地拿出钥匙,他在黑暗里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墨色的眼眸一动不动。
顷刻间,只听见一声微弱的声响,那牢房的锁便被打开。小声地打开牢门,他看见她灵巧地钻了进去。
“喂,醒醒,快醒醒。”南照压着声音叫道,郭三躺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咦,莫不是还没有醒过来。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抓住郭三的手腕摸了片刻。只见她神色一暗,脸上变幻莫测。
可恶!那林崇焕也太不是人了,生病了怎么可以直接押进牢房?
心里不停地腹诽,她只能乘着现在天黑,赶紧把人拖出去。再拖一会儿,这些差役就该醒了。
虽然这郭三壮得跟头牛似的,可是她人单力薄,现在只能靠自己先拖出去。咬牙将人从地上扶起,好不容易走了两步,却被那郭三软绵绵的身体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心里刚浮起来的欣喜立马就崩塌了。
怎么这么沉?!
硬着头皮将人一点一点往外拖,郭三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了她肩上,南照只觉心头一口老血差点就被他压出来了。
额上逐渐冒起了细汗,她惨败的脸上因为用出全力而显得有些绯红。
邢文看不下去她如此折腾自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在她身后突然问道:“你把他带回去了,明日那林崇焕问起来该如何解释?”
南照一门心思要劫狱,半道却听见身后有人在说话,她一个不留神,扶着郭三的力道就小了下来。人高马大的郭三顿然身形乱晃,弄得她心身疲惫。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上的郭三,南照这才回头望了过去,只见熟悉的素衣长袍正在自己眼前晃荡,那张人畜无害的俊美容颜正皱着眉头盯着她。
居然是他!
南照转过身来,小声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但是那人好像情绪不佳,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冷着脸走过来,一把接过郭三,南照身上一轻,舒服地喘了一口气。
邢文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若不是在牢房,他肯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她。劫狱这种事,她怎么可以去做?
南照看着他要把郭三往牢房里带,急忙追了上去,拦在他面前,“不能回去,你没看他病着的吗?”
邢文紧合着嘴角,眼眸深处竟然燃起点点怒意。
“你让开。”他不忍心责备她,只能咬牙说出这两个字。
可是南照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变化,“不行,你给我。我要带他出去。”她的态度很强硬,他的态度同样也很强硬。
邢文瞪了她一眼,“你不能带他出去,我有办法帮他。”
南照听着这话语气有些不对,正色望向他,这才发现原来许久没有发脾气的邢文生气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整张脸都有些不自然。
她水润的双眸直直地望向他,却只见他的一双眼睛,深不见低,如墨般的瞳孔深处竟然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邢文被她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发慌,尤其是触碰到她晶莹的双眸,他的心尖就控制不住地颤了颤。轻微地咳嗽了一下,他转过脸去。越是这样,他越不能让她冒险。
“……你放心,我可以救他。”他沉默了许久,有些沙哑地缓缓开口。
既然已经选择了保护和呵护,那他就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南照半信半疑,决定先相信他。邢文虽然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但是他从未害过她,反倒是一直在帮她。她想起之前烟翠楼那件事,那一晚他一直陪着她。
她的眼神不自觉柔了下来,坚定地点了点头。邢文见状,心里一丝满足冒了出来,他就如此容易知足,哪怕只有一个眼神。
扶着郭三躺下,南照却见他迟迟未动。抬眼望去却见他正坐在地面上运气,难道他还能法术?她忍不住在心里发出疑问,但是此时此刻,绝对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过了片刻,邢文睁开了双眼,专注地握着郭三的掌心,缓缓地朝着他吹了口气。只见他嘴里吐出一口白气,白气涌向郭三焦灼的面庞,眨眼的功夫,却见之前还在痛苦呻吟的郭三,瞬间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