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无术？“莫邵梁看着他，重重地靠在了自己的座椅上。
良久，待那柳太医正准备坐下去的时候，他又开口问道：”什么叫回天无术？“
柳太医想说，回天无术的意思就是，救不了了，他也没办法。
莫邵梁换了一个姿势，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双手也放在了胸前，”真的没办法了？嗯？“
他故意加重了后面的那个字，让柳太医浑身一抖，再也不敢往下坐了。现在他心情似乎不好，若是再坐下来，只怕也会惹得这位爷不高兴。
于是他索性就站在一旁，虽然他一直都是过着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可是他现在仍旧感到有些害怕。莫邵梁性情暴戾，喜怒无常，现在他说什么怕都是不管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这位爷的心思说下去，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让这位爷开心的就是好猫。
他暗地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当即说道：”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挽救的机会，只是……“
他怯怯地看了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一眼，莫邵梁好整以暇看着他，倾身前来，”只是什么？“
柳太医又犹豫了一下，毕竟是人命，稍有差池就没了，他还是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他面前莫少梁的脸就变了，冷冷地看着他，厉声道：”只是什么，说！“
声音冷列如冰，他这个老胳膊老腿也经不住吓，差点就跪了下去。
身形晃了晃，他忍不住哆哆嗦嗦将心里的话说出来，”王爷，只是因为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毒，所以我并不敢说出到底应该用什么药比较好。“
说完这话，他又偷偷看了一眼莫邵梁，发现他仍旧盯着自己。于是赶忙垂下头去，不敢多看。
”当真不能确定？“
柳太医咬咬牙，点头，”当真。“
莫邵梁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他头顶发来问话，”当真？“
”……只能确定几种，其余的……“他现在一把老骨头，到底还是经不住吓。
光是莫邵梁这身板在他面前一站，他就觉得压力颇大。皇帝家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嘴上说得好好的，尽力而为，其实潜台词就是，你医也得医，不医也得医……
”有几分把握？“
柳太医头冒冷汗，战战兢兢地开口，”就……一成……“
莫邵梁扫了他一眼，挎着大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柳太医乘机抹了抹头顶的汗珠。
”真的只有一成？“莫邵梁停了下来，正好看见柳太医的动作，眼神一凌，”加把劲应该会多些把握吧？“
柳太医动作一顿，冷汗又冒了出来，那凌冽的目光朝他射来，刚到嘴边的话就不得不咽了回去，赶忙说道：”也是有可能的。“
”太医院不是有很多太医么，你召集你的同僚都来帮忙，本王相信，这点小事对于你们这些艺术超凡的太医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
柳太医站不住了，缓缓做到了座椅上，看着莫邵梁苦笑，”是啊，是啊，我们正好可以都一起研究一下这种毒。“
”我看最近就开始着手吧，这件事也不要和其他人说，秘密进行便好。“
”自然，自然……“柳太医扶着座椅的把手连连点头，胡子都快抖成了筛子。
莫邵梁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朝他说道：”天色已晚，柳叔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再过来看看。“
”如此，甚好。“
柳太医不欲久留，赶忙站起身来，生怕自己再在这里多呆一刻。他弓着腰退出来，背后早已一片湿润，随从见他脸色不好，上前问道：”大人？“
东来也有些奇怪，问道：”柳太医可是身体不舒服？“
太医赶忙摆手，扶着随从的手就往外走，”无事无事，只不过有些累了。“
东来见他似乎满脸倦色，于是跟了上去，将人送到了府门外，找来轿子让人送他回府。
此时南照已经睡下，院子开始飘起了小雪，树上、屋顶上不多时就铺上了一层轻薄的白色，整个世界也变得越发宁静起来……
南照起身，听闻外面一阵吵闹，于是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瞧见路的那头围着一群人，她好奇地走了过去。还没走几步，柳香就叫住了她，”姑娘，该喝药了。“
南照看着她从人群那头过来，于是问道：”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姑娘那屋的小鱼和修嬷嬷遇上了，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现在大家都在劝架呢。“
说着将端到屋内，南照在她身后跟着，进去将药喝下。
这药喝久了也就不苦了，她如此想着。
小鱼怎么会和修嬷嬷打起来了？难道是因为二人都知道些什么？
”姑娘别去凑热闹，一会儿他们闹完了，那修嬷嬷可定会找人过来，但凡是在在场的丫头和家丁，没有一个会逃得掉的。“
南照看了她一眼，问道：”柳春呢？“
柳香转身左右张望，”哎，柳春呢？“正想着，突然大叫不好，”柳春也在那里。“
说着她就往那里跑去，南照偷偷跟在她身后，果真在人堆里看到了柳春的身影。柳香过去扒开人群，将她提溜出来，好好的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柳香让柳春回来，别去看那些是非。可是柳春偏不听，二人争执不下，都是面红耳赤。
这头婢女们闹了起来，很快消息就被传了出去，不远处东来带了三五个人就过来了，铁着脸走到人群面前。
那人群中心的小鱼和修嬷嬷仍旧还在厮打，一个扯着对方的头发，一个用脚揣着对方的小腹，场面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你们都给我停下！“突然人群后面传出一道斥责声，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纷纷往旁边望过去，看见东来沉着脸站在那里，全身散发着怒意。
”吃了豹子胆了？竟然在府里公然打架！”
一群人纷纷朝他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南照在一旁望着，不动声色。
”来人，今天给我闹事的人都抓起来，真是反了，竟然如此放肆！还有没有把王府放在眼里。“
东来一脸怒意，身后跟着的小斯立马就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人抓了起来。柳香和柳春被吓得全身发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看着东来，小声辩解道：”东……管家，我们真是路过，没有参与这件事。“
东来看着二人并不理睬，”路过？今日不管你们是不是路过，都要受到惩罚，没有规矩！王府岂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
南照见状暗道不好，想上前去说情，但是又怕东来不给面子。自己也是王府毫无分量的人，如何能为他人求情。
柳春和柳香见东来不予通融，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四处张望，见到南照的身影，立马就叫了起来。
”姑娘，姑娘！“
真是什么怕来什么。南照硬着肉皮走了过去，东来转头见到竟然是她，挤出一丝笑意，”原来是姑娘你。“
南照故作不知他在说什么，问道东来，”你们这是……？
修嬷嬷见到南照过来，原本还温顺的模样一下就变得狰狞起来，她狠狠甩开捉着自己的那两双手，立马朝南照扑来。
”姑娘，你一定是被秦莺莺那个贱人迷惑了，我家夫人的胎儿肯定是被那贱人弄没的，肯定是被她害死的！“
她扑来就抱住南照的脚，一张泛黄的脸紧紧贴着南照的腿，”姑娘，你一定不要信了那个贱人的话，那个小贱人还有她身边的那些小贱人，谁的话都不要听。王爷听你的，你去和王爷说，我们夫人肯定不会错的！“
修嬷嬷说话现在逐渐开始有些发狂，已经超出了所有的预料，她龇牙咧嘴地抱着南照，让南照去和王爷说判那个秦莺莺死罪。
”你个疯婆子，我家姑娘怎么你了？你竟然咒她死？你还是不是人？“
修嬷嬷扭过头去冷冷看着她，恶毒地咒骂道：”你个贱人，还有你家姑娘都是贱人，你们害死了我们王爷的子嗣，你们不死，谁死？“
”够了！“东来听不下去了，厉声呵斥道，让手下的人赶忙抓着二人离去。
至于柳春和柳香，东来估计南照的面子，于是让人带走其他人之后，悄悄放了她们。因为这次事情闹得很大，南照突然就变成了王府里的新贵。
虽然没有名分，但是暂时而言，她的地位已经上升到可以左右莫邵梁的地步。
柳香和柳春因为心中有愧回去之后不敢多言，一路小心谨慎地跟在身后。南照越想越奇怪，忍不住问起修嬷嬷的事来。
柳春似乎对修嬷嬷还有些好感，于是将之前修嬷嬷如何和小鱼吵起来的事情和她说了，至于柳香，却并不开口。
不仅如此，柳春还顺带说起了秦莺莺的事，言辞里面都是对秦莺莺的不屑。南照暗暗吃惊，细细听下来，发现秦莺莺却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喜莫邵梁，而是与之相反，是很喜欢莫邵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