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声地对峙,谁都不肯认输,莫邵梁捂住她的嘴角冷笑,却还未曾继续开口,外面就传来了东来的声音。
“王爷,王爷?”
南照挣扎了几下,却未曾挣脱开来。腰间那一双无法忽视的双手不断缩紧,莫邵梁紧紧地的盯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放开,幽深的双眸掠过她的略带惊恐的面容,长袖兀然甩去,那一张冷峻的面容也随之消逝,转眼就只看见他绝尘而去的背影。
他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偏房。南照站在屋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离开却不敢触及他那一身的逆鳞。若是离开,他定是会大发雷霆。
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便见莫邵梁褪去了朝服,换了便装出来。晃眼望去,只见那人棱角分明,剑眉紧皱,一身暗蓝色的袍子,配上在黑色祥云纹路的腰带,腰侧挂着一个泛着白皙润泽柔光的玉貔貅。
她赶忙别过眼去,不敢多看。他这一身倒是和那人相似,只是少了些儒雅,多了些贵气和暴戾。
她虽不曾看他,但是却能清晰感觉到他走过来,那道人影在靠近,她忍不住合上了眼睛。心头扑腾扑腾地乱跳,正在胡乱想着,却发现根本预料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反而是一道开门的声响,一道光射进来,她睁开了双眼,刚好瞥见那人离去的衣角。
东来在外面候着,那人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挺直了腰身往前走。仿佛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这样的时候她不曾有够,莫邵梁的冷漠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让人惊惧的时候。
东来仿佛也察觉到了异样,顺着缝隙看了一眼。莫邵梁瞥了一眼他,面无表情地走了。东来无法,赶忙追了上去。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不料现在却惹得自己主子冷了脸,两人都有些不悦的模样。看来这件事,真是搞砸了。
被人当作空气,自然是感觉不好受。门口的侍卫仍旧没有神情,一阵羞愧感升起,南照垂了眸子踏脚出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竟然会因为这人而感到胸口烦闷。
缓缓走了出去,她瞧见那人已经开门进了书房,丝毫没有回头的意向。她仿佛还记得那日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的感觉,想不到这才过去几日,一切仿佛恍如隔世。
顺着竹林慢走,在路的尽头,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前面的清池伫立。那人身姿娉婷,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如同一朵纤尘不染的茉莉,暗暗在那处散发幽香。
她慢慢走近,竟发现这人就是白莺莺。她怎么在这里?
南照上前,小声叫了一声,“姑娘?”
白莺莺回过头来,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一双微红的双眼看向她。
“姐姐?”微红的眼睛泛着水光,一看就是刚才哭过。
南照不忍她如此伤心的模样,上下打量着她这般憔悴的模样,立马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伤心?”
白莺莺捏着手帕往自己的眼角抹了抹,微微扯出一张笑脸来,“不过只是眼睛进了沙子,姐姐别担心。”
南照不知作何回答,只当她是不愿告诉别人。她自然不会将白莺莺之前骗她说莫邵梁喜欢她的事放在心上,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何苦去为难她?
上前捻起她的碎发,将它别到一边,南照细细打量着这个女子。想必在慕容晓的院子里她是吃了不少苦,她也是受到过万众瞩目的名角,如今到了王府,却硬是将自己过去的全部抹去。
她过去也曾经是个名动梁都的一个名角,坐着自己最喜欢的事,享受着瞩目。她不知白莺莺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莫邵梁,开始她却看得清,这个女人的确很爱他。
她将她自己放到了尘土中,默默生根发芽开成了花,等待着这个男人去发现,去爱上。她愿意等,愿意放弃,可是那个男人却不再回头。
甚至,她为他放弃了自己,那个男人还是未曾停留。
白莺莺咬着嘴唇故作轻松,微微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姐姐倒是盯着我作甚?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南照摇头,放下手去,“不过是在想,姑娘相貌如此不凡,真是倾国倾臣,让我好生羡慕。”
白莺莺听她这般说话,丝毫不遮掩半分,脸上立马浮上了红晕,“姐姐真是会说话,莺莺哪里有倾国倾城之姿,姐姐谬赞了。”
南照摇头,欣赏地看着她,“姑娘确实貌美,我悔恨我见到姑娘太晚,若是早些年能遇见,我定是会因为你而痴狂。”
白莺莺闻言忍不住泛起了笑容,含蓄地捂住了嘴角,眼眸弯成了月牙,“早些年姐姐也不一定能遇见我,姐姐一个姑娘家,怎可总去戏园子……”
她说道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恍惚看着她问道:“说到这里,我还未曾问过姐姐,为何会武艺?姐姐难道不是……?”
南照会心一笑,倒是毫不芥蒂地回道:“也不过只是会些皮毛,你大可不必惊讶。”
白莺莺想着前些日子她大战好几个家丁,非但没有被抓住,反而一点也未曾落到下风。她从小在戏园子里长大,身边的师兄师姐倒是也有会点皮毛功夫的人,可是南照和他们并不相同,那一招一式看起来十分熟练,甚至算是得心应手。
突然想到这些的白莺莺停了下来,一双杏眼在南照身上上下瞟动。
南照见她似乎不信,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你还不信?”
白莺莺缓缓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立马点了点头,张了张口,“姐姐那日确实看起来不像是只会皮毛功夫的人,姐姐这种身手,倒是少见。”
南照不想多说,哈哈一笑也就糊弄了过去。白莺莺见她不愿多说,也就将这件事放下,暂且不去追问。
两人正说着,竹林深处突然走出了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南照背对着那人尚不自知,但白莺莺却见着了来人。她全身微微一震,脑海里那个人影立马就清晰起来。这人,竟然是林崇焕?
白莺莺以前在戏班子里当角的时候自然是见过不少的富家公子,她见过不少人,但是印象深刻却为数不多。但林崇焕就是一个。
当初为了博得她一笑,这人竟然在花了五百两银子专程为她送上了贺礼。她以为这不过就是往日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并未当回事。可是未曾想,这人不但未曾要求过她做任何事,反倒只是因为和他人的赌约而送上的礼物。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因为的确还未曾有过这种男子,不因为她的美貌而垂涎。
她心里微微差异,这人听闻已经离开了梁都,为何现在又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想着,她一边琢磨着这人的来意,一边观察着他。难道,他是认出自己来了?
白莺莺心里泛着疑问,一番愣神的功夫,南照也循着她的目光望了过来。
“咦?”南照顺着白莺莺的目光望了过去,却见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这人,难道是林崇焕?
南照有些不确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人见到南照转过身来,似乎也愣了一下,但是随即立马就有了动作。只见他往这头快速走了几步,脸上泛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如此熟悉,这人准就是那林崇焕无异了。
南照如此想着,果真听见了那人叫了一声,“南照!”
一旁的白莺莺原本还在疑惑,却听见这林崇焕竟然一开口就叫出了南照这二字。再见他的神色,竟然还泛着点带你欣喜。
当即她心头就有些不快,这人难道真的一点也未曾认出过她来?他那些时日去送礼的时候,看戏的时候,难道就未曾认真看过她的脸?
南照未曾发现她脸色的变化,只是一门心思看着来人。略带欣喜的看着林崇焕,咧大了嘴角回道:“你怎么来了?还穿着这身衣服?”
林崇焕走上前来,一双丹凤眼泛着欣喜,“倒是许久未见了,你脸色好了不少。”
南照扬眉,瞧着他发笑,“可不是,许久未见,你都当官了。再不是那个县令了!”
这番调笑如此熟悉,南照刚说完,林崇焕的心就热了起来,恨不得上前拉住她细细看个够。
一旁的白莺莺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如此林崇焕才发现了一旁站着的是何人。
“林公子。”白莺莺首先摆出了笑容,柔柔地朝他行李。规矩做得极好,一张笑脸也是恰到好处。
南照有些疑惑地看着二人,问道:“你们?认识?”
林崇焕看着面前这人,忽而冷了脸,眉头紧紧皱起,问道:“白姑娘?”
白莺莺见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于是款款起身,朝他微微一笑,“难得林公子还急得莺莺,莺莺真是荣幸。”
林崇焕将这人打量了片刻,又问:“倒是不知,你竟然在王府里了。”
本就是事实的话听在白莺莺的耳中却是极其刺耳,谁曾想她竟然会被人侮辱?她如何就不能进王府了?难道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个注定要在戏台子上唱一辈子的戏子?
南照这才看清,原来这两人还真认识。不过也是,依照林崇焕过去那纨绔的作风,戏园子什么的,自然是没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