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日未曾休息?他竟然会如此折磨自己……
为何这个男人会这样对待自己?他对别人心狠,为何对自己同样也心狠?不知为何,她一连好几日的疏离渐渐淡化,她似乎都能猜到他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不眠不休,这种无形的折磨,她甚至都怀疑他魔怔了。
外面的东来似乎并没有离开,她如何也做不出让人在门口苦苦哀求的事,内心天人交战,身体却率先动作起来。
尽管知道这样或许并不是件正确的事,她仍旧起身穿好了衣裳。将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也不管自己是否穿着得体,便径直出了门。
此时的月亮如同玉盘挂在天上,宛如传说中的广寒宫,她微微叹了口气,将自己心里的那些烦杂压了下去。他也是为了去帮他,除此之外,再无它意。
东来见门响便立马垂了脑袋,将自己的目光射向地面。等到那人从屋内走出,便打着灯笼走在路的前方。寂静的深夜两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东来害怕自己步子过快身后的人赶不上,不想身后的人竟然主动提出加快速度。
她走路不与以往那些夫人相同,她说话做事快人快语,连同走路都带着一股潇洒劲。东来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两人穿过那片竹林,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他的脑海里突然又浮起了那一日她和王爷在竹林舞剑的场景。
王爷无异是孤独的,从未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可是那一日他却清晰地看见王爷许久未曾显露的爽朗笑容。或许身后这位并不知道这样的意义有多重大,可是他真心实意为王爷感到高兴。
对于王爷来说,有朝一日若能找到一个能与自己并肩的女子,此生也算是再无缺憾。
南照没有多言,他也就不多言,树叶被风刮得刷刷作响,他停在了书房门口,看着南照请开房门,心里悬着的那颗心似乎又安稳了不少。
赌一把吧!
南照抿着嘴唇掀开门帘,走屋去。抬头第一眼便看见莫邵梁的身影,他紧锁眉头,暗黄烛光铺在他的侧脸,加深了他脸上的轮廓。
这样的情形她见过了不少次,她竟然觉得一次比一次熟悉。
她并没有如东来想的那样上前去劝说,而是一直伫立在门口静静看着他,这片黑暗如同她的保护屏障,她隐没在这里,而他却发觉不了她。
莫邵梁伏案叹息,眉宇间隐隐包含着怒意,她不动声色看着他,连同呼吸都放缓了。
“砰”地一声,莫邵梁狠狠锤了一下桌子,轮廓分明的脸上遏制不住的发怒。南照不动,只是看着他。莫邵梁似乎觉得仍旧不解气,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推到地上,哗啦啦,一连串声响传出,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外面东来闻声急不可耐,掀开门帘想要进去,岂止刚一掀开就看见门口站着南照,她披着长发穿过头来,朝他微微摇头。
他一愣,咬牙退去。
莫邵梁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恨不得将这些没用的信件都给撕碎。他愤恨地抬起头来,一双冷冷的双眼喷着怒火四处张望。目光扫过门口,一晃眼的功夫,他停了下来。
南照直视着这人,仍旧在黑暗里看着他。莫邵梁微眯着眼,精准地看向黑暗里的某人,长眉高高扬起,似乎根本未曾想到她回来这里一般。
也是,他们自从那一夜之后,再也未曾说过一句话。没有责罚,没有苛责,只有冷漠。
她不曾开口,莫邵梁亦未曾开口。她看着他的表情逐渐变幻,心里自嘲,缓缓走出了那团黑暗。
她一句话也不说,走到地面上那堆散乱的书信旁,蹲下身子,慢慢收拾。
莫邵梁看着她的眼神变幻莫测,紧紧盯着她的身影,薄唇紧紧地合盖着。
南照将东西收拾整齐放到桌面,莫邵梁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一道强光,一直在她脸上巡视,连带着那质问一样的口吻,试探着她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走到一边,她不顾他眼中闪过的诧异,开口说道:“我近日听闻王爷今日一直很忧心,不知该如何瓦解这种紧张的局面,我想我是有办法的,王爷可否想要听听?”
莫邵梁狐疑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根本就未曾当真。南照也不在意,端起了一旁还冒着热气的热粥在嘴角轻吹,动作温柔熟捻,恍惚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微楞,盯着南照看了片刻,“此话怎讲?难不成你知道现在什么形势?”
南照搅动着手里的热粥,抬头朝他微微一笑,“王爷觉得我在说笑?”
说着她靠近了莫邵梁几步,将手里的勺子递到他面前,双眸水光闪动,轻启红唇,“我并不是在说笑,王爷。”
莫邵梁迟疑的目光更深了,俊眉皱起,“是东来叫你来的?”
他看着她递到嘴边的粥,神色并不好看,“我不想吃。”
这样直接的拒绝也只有莫邵梁能说得出口,南照笑了起来,又将那粥推到了他嘴边,“王爷如果真心想改变现状,首先就要学会如何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身体跨了,国家也就完了。”
莫邵梁眼神动了动,盯着她的双眼迟迟不肯动作,“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照知道这人难缠,但并不知道他如此难缠。端着粥的动作一顿,她觉得自己现在摆出的笑容也僵了,莫邵梁太聪明,她根本糊弄不过他。
面前的人吃了瘪,莫邵梁沉闷的心情终于好了些,他唇角一勾,毫无征兆地握住那人的手,慢慢将勺子里的粥往自己嘴里送。
南照见着他突如其来动作,惊得眼眸大张,想要反悔却根本没有余地。莫邵梁趁此机会紧紧抓着她的手,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
这人,是已经魔怔了?
不懂他的目的,眼瞧着他借着自己的手就要喝完一整碗粥,她整个人都快石化。莫邵梁见着她表情复杂而又隐忍,心里畅快多了,末了还抓着她的手替自己擦拭嘴角。
这人!!!
心里忍不住抓狂,可是怎么拽自己的手都拽不开,她怎么就信了他茶饭不思的屁话。她现在恨不得把门口东来给拉进来,让他好好看看,他家主子哪里是吃不下东西,他根本就是,就是恶趣味!
莫邵梁心情好了不少,觉得自己掌心里的手温暖酥软,心头一动,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南照双眉一扬,大力抽出自己的手掌,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你……你简直就是……”一边说一边在衣服上擦拭着他刚刚舔……过的地方,恨不得一刀给他结果了。
可是那人却好整以暇地靠在座椅上,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是你要送上门来的,本王也没逼你。”
“你……”
莫邵梁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不少,眸色沉沉,“可是你也没拒绝,不是吗?”
南照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通红,“你真是无耻!”
莫邵梁见她终于破功,低声笑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比刚进来见到的要好太多。
幽幽目光射向那满脸通红的人,莫邵梁抚摸了一会儿大拇指上的扳指,话锋一转,“这些事你别管,安心待在王府。”
终于说到了这里?两人的矛盾又重新浮出水面,回答他的确实无声的反抗。可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得到。
“我知道现在事态并不安稳,大家都躲在暗处,谁先出手谁都变成大家的矛头,这些事王爷不是不知道。”
莫邵梁摆正身子,笑容淡了下来,“可是也不用你插手,难道你忘了本王说的话了?”
空气似乎又陷入了沉默,莫邵梁的音调一声比一声低沉,隐隐有一股要随时发作的气势。
可是这样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现在来看慕容世家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铲除的,莫邵梁任凭自己的力量是万不能撼动他们的根基。
危险在潜伏靠近,她忍不住开口戳穿真相,“即便王爷现在大刀阔斧实行改革,可是根基尚不牢固,如何能让那些人的权利得到撼动?”
这句话字字在理,莫邵梁自然也是知道这里道理。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可是却不想第一个说出这些话的人竟然是南照。他合上了双眼,将眼中那些翻滚的情绪遮盖。
南照上前走了一步,她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梁国,她已经想明白了,现在唯一能借故钓出那些人的诱饵就是她!
倘若她能站出来,率先找出藏宝图,那些人的矛头定会指向自己,为了夺取那传说中另一半传国玉玺,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他们肯定会上钩。只要有了那一半的传国玉玺,他们便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反叛便顺理成章。
从私心上,她不愿意一辈子做一只金丝雀,更不愿意和这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更不愿意让自己背叛过去的邢文。
她毫无疑问是爱着邢文的,可是却对莫邵梁不能拒绝。他的强势让她无处可逃,甚至他还想把她困在这里,一辈子。
可是王侯将相的爱能维持多久?五年?十年?更何况她并不知道莫邵梁对她是不是爱,还是只是他心里的偏执?
她甩了甩脑袋,压下心里的那股异样,不再深究下去。莫邵梁还在沉思,她不知道他再睁眼的时候,一切是否会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