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小贱人还嘴硬，我们都看见了，那个男人抱着你我们都看见了，你还狡辩！”
南照怀里的齐夫人早已被吓得全身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几人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群人，为首的男子逆光而站，高大笔直的身躯带着厚重的阴影，如刀刻的脸上神色不明，唯有一双繁若星辰的双眸醒目地直视着前方。
原本还有些纷扰的一群人立马就静了下来，下人们纷纷低头，苏夫人也害怕地倒退了几步，咬着嘴唇不敢继续说下去。
林崇焕全身僵硬，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僵直在原地，对面人的双眼冷冷地看着自己，全身散发着戾气。
南照背对着来人，并不知身后有人。她见所有人都沉了声，狠狠瞪了苏夫人一眼，顺带将怀里的齐夫人给扔了出去。
齐夫人从未受过如此待遇，她自然是知道为何大家都突然沉默，为了让这场戏的效果达到最佳效果，她故意装作被人推到了地上。
“哎呦，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难道就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苟且之事，你就不再顾忌我们姐妹一场，硬要这样加害与我？”齐夫人趴在地上，一脸悲痛得看向南照，悲戚地朝她大喊。
她假作没有看见身后那人，挤出了几滴眼泪，哭哭啼啼喊起冤来。
南照根本就没有用大力，她本想让她收敛点，也不过略微使了点力，可是根本不足以达到把她扔到地上的地步。再看周围，方才一群仗势欺人的下人竟然都一改之前的作风，一个个都垂着脑袋，这根本就不像他们会做的事。
难道是……？
齐夫人看似伤心，却眼里根本就没有一点伤心的模样，反而闪烁着诡异的目光。一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任何人都动，她望向对面的林崇焕，一眼便肯定了内心的想法。
莫邵梁来了。
她肯定，他来了。
背部一阵寒冷，地上的齐夫人还趴着哭泣，她觉得脚底的寒气一时之间都涌上心头，莫邵梁就如同一桶凉水，将她所有情绪全都浇灭。
齐夫人嘴角微微上扬，朝一旁的苏夫人使眼色。苏夫人立马就明白了，赶忙上前抱住她，两姐妹齐心协力势必要将南照置于死地。
风言风语刮在莫邵梁耳中，恍若一阵风。他站在南照身后，棱角分明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齐夫人仿佛现在看见莫邵梁一般，转头惊讶地看着南照身后，立马跪了下来，哑着嗓子惊呼，“王……王爷，您怎么会……”
苏夫人也跟着跪了下去，小心意义地看着那个脸上满是寒冰的男人，“参……参见王爷……”
一旁的下人见状立马也跟着跪了下去，齐齐喊道：“参见王爷！”
莫邵梁没有任何反应，他望着面前的林崇焕，嘴角抿地很紧。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见到王爷还不下跪？”
“还不快跪下来！“
莫邵梁身后的东来大喝一声，他站在莫邵梁身后，脸色铁青，一双大眼睛瞪着林崇焕。
林崇焕僵直的身体终于晃动了几下，面如死灰，他呆呆地看着那仍旧岿然不动的莫邵梁，“扑腾“一声，直直朝对面的人跪了下去。
整个人群，只有南照没有动。她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跪下。
她静静地等着，站在远处，目光不知放在何处。身后的那熟悉的气息不断靠近，那微弱的脚步声，克制而又忍耐的呼吸。
脚步声停，厚重的呼吸停在了她的耳侧，脖颈间一阵温热。
可是很快那阵温热消失，一张冰冷的手绕到了她的脖颈，冰冷而又僵硬，引来她阵阵颤栗。
可是那人并没有说话，双手顺着她湿漉漉的长发向下，一个转向，握上了她的肩头。
“王爷…。”她不得不回头，撞入那人的眼眶。
莫邵梁神色隐忍，两颊紧绷，幽深的双眼里没有一点光亮。她能感受得到，这个人很生气。
“闭嘴。”莫邵梁冷冷开口，再抬眼，眼里全是愤怒。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原本冷静的她心底彻底乱了。嘴边的话突然没了想说的欲望，她说出来，只怕他也不会信的。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根本不由她说！
最重要的，她根本没有立场去让莫邵梁相信。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她看不清。他在她心里算什么，她也看不清。
莫邵梁狠狠抓住她的肩膀，终于开始了最严酷的拷问，他冷冷地看着她，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张了张嘴，明知他不会相信，没有人会站出来为她证明，可是她仍旧开口，“因为我要找白姑娘。”
“白姑娘已经卧病在床两日了，王爷。”一旁的齐夫人突然抬起头来怯怯地看着莫邵梁，低声说道。
“你闭嘴！”
莫邵梁毫无征兆打断了齐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齐夫人一眼。他要听的，就是这个女人的解释。
空气又一次凝固了，良久，在所有人都以为莫邵梁就这样结束的时候，他突然抓起了面前的南照，一把抓起她离开，
一声惊呼，齐夫人和苏夫人的面具裂出了缝隙，两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里流露出愤恨的眼神。
恨意在蔓延，东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们一眼，上前也带走了林崇焕。
闹剧似乎就这样结束了，齐夫人和苏夫人愤恨地站起身来，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那股得意和傲慢。
“姐姐，她这事不会就这样算了吧？”苏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狠狠揪着手里的手帕。
齐夫人眼中闪过一记毒辣的目光，将目光从远处拉了回来，“别怕，这事我们人证物证都在，还怕扳不倒她？”
“可是…”苏夫人迟疑地停顿了一下，眼眸微缩，看了看齐夫人，说道：“姐姐，我怕…。。”
齐夫人摆了摆手，红唇中露出一丝冷笑，“你想说的我都想到了，别担心，我自有对策！”
南照被莫邵梁捏着手腕直往自己院中，林崇焕因为还是朝中大臣，身份使然，东来自觉没有故意为难，只是紧紧跟在他身后。
莫邵梁的力度极大，恨不得将她撕碎一般，她本就落水，全身湿透，现在正值最寒冷的季节，哪怕是不吹风，她也受不住。
湿润的掌心黏黏腻腻，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担心的缘故，她一直都不敢放开。全身因为寒冷瑟瑟发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咸湿的嘴角现在干得发烫，嗓子也在寒风中有些干涩，扯着嘴角的干裂的地方，隐隐作痛。
莫邵梁走得极快，大步流星，不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到了院中，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就被一个大力甩到了前面。前方道路平坦，可是她却体力不支，有心无力，软绵绵就扑到了地上。
“怎么？现在开始后悔了？想用这幅模样来博取同情？”
男人的声音又是那熟悉的冷漠，含着怒意。
“我没有。”南照支起身来，他睨向她，脸上的怒意更甚。
黑色蟒袍在一步之外静立，她垂下头去，眼中情绪一闪而过，莫邵梁根本来不及深思。
可是那又如何？
“你做了这样的事，难道就没有话想说的？”那人冷言，黑色靴子往前走了一步，一个高大的人影罩了下来。
很快，她面前就蹲下了一个人。
“咳咳。”南照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纤细的手腕刚要抬起捂住嘴角，就被人半路劫走。
“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吃人的眼神让人窒息，她被强迫直视的双眼，根本无法挣脱。
身后的东来带着林崇焕进来，眼尖发现了不对，赶忙让林崇焕回避。毕竟是朝中大臣，近来也颇受王爷器重，他及时叫住了林崇焕，带去换了一身干衣。
一群人悄无声息离去，独留南照和莫邵梁在此处。
莫邵梁狠狠地瞪着南照，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风平浪静，喷火的双眸冷漠绝情。
“怎么？不敢说了？心虚了？”他咬牙质问。
“…。”
长臂一展，一只大手转眼就握住了她细白的脖子，“你真是让我失望。”
“…。王已经不信我了，民女无话可说。”
她缓缓开口，脸颊因为呼吸不畅而变得绯红，只是这一句，莫邵梁的脸又变了。
“你住口，你根本就是做贼心虚！”
脖子上的力道又大了一分，她死死抓住莫邵梁的手掌，明明很痛苦，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
“王爷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话，民女无话可说。”她嘴角含笑，仍旧不紧不慢重复了一遍。
莫邵梁眼眶一红，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手上不断加大力道，半晌，在手下的人已经说不出话的时候，一个大力又推开了她。
“咳咳咳……”
莫邵梁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的人，残忍地露出了一个轻笑，“本王真是太高看你了，你根本不值得脏了本王的手！”
他本就不信任她不是吗？单凭一面之词，他差点就要了她的命。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吧！不信任！不爱！
握着被掐红的脖子，眼眶彻底红了，为什么她明明知道他最真实的想法，可她还是仍旧想哭？
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爱自己的，为何现在亲口从他嘴里听见这伤人的话语，她的胸口一直抑制不住的抽痛？
全身都在痛，痛到无法呼吸。面前的人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她就如同被丢弃的碎布，丝毫得不到他的垂怜。
王侯将相，帝王之家，冷漠如他，她终于明白，自己输了。输地彻彻底底，一向自诩不爱，到头来被伤透了，才发现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
她忍不住冷笑，这次之后，她无疑会被抛弃。就如同过去一样。
莫邵梁听见背后传出一声冷笑，皱着长眉转身。南照在笑，甚至笑出了眼泪，一声一声砸在自己身上，疼痛万分。
“你笑什么？”他问道。
“我？”南照艰难地跪在地上，指着自己反问。
莫邵梁心头一阵烦闷，扭头不欲看她。
“王爷，我说我没有做那种事，你信么？”南照停了笑声，在莫邵梁准备抬腿离去的时候问道。
莫邵梁脚步停下，双手负在身后，挺直的腰身晃了晃，没有回头，“若是没有，你为何会和他在哪里？”
呵呵，还是不信。
残存的希望也被他无情地掐灭，什么真相，什么真情？他都已经认定了她做了这种事，何须还要问她的解释？
解释？解释有用？
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莫邵梁冷漠的背影犹如利刃，一刀一刀划在心上，痛不欲生。
莫邵梁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绷直了身躯转头，他知道这女人刚烈，却不想之前还软绵绵趴在地上的女人现在已经笔直地站了起来。
她全身都被湖水打湿，带着一股潮气，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两片异样的绯红，他心头一震，女人已经缓步到了跟前。
“王爷可还记得当日与我的约定？”
莫邵梁心头浮起不详的预感，全身都紧紧地绷着，“什么约定？”
南照抿嘴笑了起来，那模样憔悴又凄凉，可是一转眼，她的眼神却满是坚决和果敢，“王爷，民女自知自己的蒲柳之姿配不上王爷，如今民女又被人陷害污蔑至此。无论事实如何，民女都不愿继续玷污王爷的名声，还希望王爷遵守约定，让民女最后为王爷做一点事，也算是报答王爷当日的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