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一双脚出现在了“龙宣棠”的面前。
“龙宣棠”顺着那双脚望了上去,一个衣衫褴褛,浑身冒着黑气的家伙站在自己的面前。
“龙宣棠”不禁失声喊道:“谭,谭子彰···”
没错,面前这个家伙,竟然是谭子彰!
谭子彰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侧着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女人,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的眼睛已经整个变成了黑色,牙齿,指甲全部黑化了。
“龙宣棠”被这种眼神吓到了,她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你···”
“龙宣棠”脚下的牙已经退化成了人形,只是毛发还没有退散。
谭子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龙宣棠”。牙突然伸手抓住了谭子彰的脚,而后整个身体靠了过去,将谭子彰的一条腿死死的抱住,抬起满是血的脸大喊道:“你快走!快!带着龙脉快走!”
“龙宣棠”一愣:“他,他怎么了···”
牙还没有回答的时候,谭子彰抬起另外一只脚,一下子踩在了牙的背部,牙当即被踩的趴在了地上,一大口鲜血当即喷了出来。
“快,快走啊!快!我拖不住了!”,牙抵死没有放手,一直缠着谭子彰。
“龙宣棠”开始慢慢后退了。
谭子彰见“龙宣棠”要后退,马上就跟了上去,只是拖着牙实在难走,谭子彰直接蹲下来,抓住牙的一只胳膊,轻轻一拉,直接就将牙的胳膊扯了下来,甩在了一边。
胳膊漂了一会儿之后,“咕隆”一声,被什么东西扯走了,消失在了湖面上。
牙痛苦的嚎叫了一声,马上就挪动身体,挣扎着坐起来,用双脚和一只手臂缠着谭子彰的一条腿,并且冲着“龙宣棠”大喊道:“你还不走?我快支持不住了!快走啊!快!”
“龙宣棠”被牙这么一喊,一下子跌倒在了湖面上,手脚并用的往后爬着。
牙见状,大喊道:“你快走啊!你忘了我们这次来的任务是什么吗?一定要完成任务!走啊!不要让大家失望啊!你忘了我们的理想吗?为了理想!走啊!”
“龙宣棠”听到“理想”两个字之后,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醒了过来。
她赶紧爬起来,快速的朝着岸边跑去。可是跑了两步之后,她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已经被卸掉一条腿,用牙齿咬着谭子彰脚脖子的牙。
牙见他回头了,马上就用仅剩的一只手,冲着“龙宣棠”不停的挥手,让她走。
终于,“龙宣棠”狠下心,转头继续朝着岸边跑去。
谭子彰也终于忍受不了,直接将牙的头拧了下来,直接丢在了湖面上。
牙的脑袋漂浮着,看着“龙宣棠”一点一点的远去,竟然有了一丝笑意,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咕隆”一声,什么东西突然将牙的四肢和驱躯干拖进了湖中,最后又将牙的脑袋拖进了湖中。
谭子彰侧着脑袋,看着正在狂奔的“龙宣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突然!
谭子彰停了下来,脚尖一点,急忙朝后面退却,他的脚刚离开湖面,一条大银鱼就先从湖中钻了出来,巨大的嘴巴和尖利的牙齿与身体显得极不相称,它依靠自己的巨大的鱼鳍,在湖面滑行,朝着谭子彰冲了过去!
谭子彰站稳脚跟之后,直接弯腰下来,右手快速的伸进湖水之中,从自己的脚下抓出另外一大条银鱼来,抓住那银鱼的牙齿,将银鱼挥动起来,直接砸在了朝自己的飞过来的那条银鱼的身上,一下子将那条银鱼击飞掉了。
谭子彰手中的那条银鱼不停的挣扎着,嘴巴一咬一咬的,想要吞噬谭子彰的胳膊,却被谭子彰一拳砸在了脑袋上,当即扑腾两下,不动了。
跟着,无数的银鱼纷纷聚集起来,对谭子彰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谭子彰不知疲倦的将每一条进犯的银鱼击杀,不一会儿,他的周围就飘满了银鱼的尸体。
而“龙宣棠”那边,也有两条银鱼在不停的追击她,“龙宣棠”根本不敢停下来应对,只得一路狂奔,左右的躲闪。
相比较银鱼来说,她更加恐惧的,是谭子彰。
在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一个黑影正趴在石头上,探出脑袋来静静的观察着昆仑湖面。这家伙一会儿看看和银鱼搏杀的谭子彰,一会儿看看正在奔命的“龙宣棠”。
很明显,他对“龙宣棠”更加的感兴趣,看到“龙宣棠”上岸之后,朝着一个方向奔逃而去,这黑影马上就一闪身,朝着“龙宣棠”离开的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森林,某处。
“冯宗仁,你感觉到了吗?”,正在森林里面搜索的安思予突然停下脚步,对不远处的冯宗仁说道。
冯宗仁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这个岛,好像在震动”
“轰隆”一声巨响从北方传了过来,冯宗仁他们当即朝着响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一群大鸟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朝着水泽而去。
冯宗仁当即道:“是从山顶昆仑湖那边传来的!”
安思予闻言,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头!”
冯宗仁二话没说,当即朝着昆仑湖方向赶去,安思予也赶紧追了上去。
龙清甫家。
“爹!你听!”,龙清怀听到那声巨响之后,马上就站起来,对正襟危坐的龙清甫喊道。
龙清甫闻声,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清怀,你怕死吗?”
龙清怀虽然不知道龙清甫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坚定的回答道:“我不怕!”
龙清甫点点头:“好!扶我起来!我要回房去收拾一下!正衣冠!你吩咐下去,都回去收拾一下,穿的整齐一点吧!”
龙清怀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望着龙清甫的背影:“爹,到底怎么了?”
龙清甫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我们世代守护的东西没了,龙族也就没了!回去收拾一下,准备跟我去见列祖列宗!”
走了两步之后,龙清甫又停了下来:“你去告诉族人,有谁想要逃命,尽管去吧!我不阻拦!”
屋外雷声大振,狂风肆虐,龙清甫却很从容的在屋子里面脱甲胄,用毛巾将身体擦干净,将头发梳整齐,而后加冠,更衣,丝毫不乱。
房子“咯吱咯吱”的响着,他面前的铜镜不停的摇晃着,水盆里面的水不停的翻起波纹,但是这丝毫都不能影响他整理衣服···
昆仑湖边。
“头!你怎么了?”,安思予一眼就发现了从漂浮在岸边的谭子彰,赶紧就冲了下去,从水里将谭子彰捞了起来。
冯宗仁帮着将谭子彰放在一块石头上,安思予摸了摸他的脉搏,非常的微弱。安思予马上将谭子彰的衣服纽扣解开,松开他的皮带,一边给他做心脏复苏,一边给他人工呼吸。
大概做了有三分钟之后,谭子彰突然咳嗽了一声,一大口水咳了出来,谭子彰大口的吸了两口气,眼睛缓缓的睁开了。
安思予当即一喜:“头,你醒了?”
谭子彰看了安思予一眼,轻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将眼睛闭上了。
这时,整个小岛突然开始强烈的震了起来,昆仑湖旁边的乱石纷纷被剥离,顺着斜坡滚进了昆仑湖之中,溅的水花四起。
这时,成材和郑哲玥先后赶到,郑哲玥到了之后,直接就对众人喊道:“快!快走!这座岛要沉了!”
成材闻言,马上就将谭子彰背了起来,郑哲玥看了一眼满是银鱼尸体的昆仑湖,转身带着众人离开了昆仑湖的湖畔,快速的朝着山下跑去。
成材一边背着谭子彰跑,一边问郑哲玥:“这岛要是沉了,我们可怎么办?我记得这个岛上没有船的,唯一有船的那个老头已经死了”
郑哲玥从牙缝里面蹦了几个字:“拆他们的房子!”
几人在经过龙宣烨的寨子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进去拆掉了好几个屋子的大梁,而后用绳子将这几根木头捆了起来,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筏子。
他们刚将筏子扎好,水泽里面的水便已经漫了上来,他们直接站在了筏子上,等着筏子漂起来,而后一点一点的漂离这个岛。
龙清甫家。
龙清甫的族人们聚集在龙清甫家的院子里面,一个个衣冠整齐,神情严肃,就连仆人们,都穿上了自己最华丽的衣服。
“喀拉”,一声,龙清甫将房门打开,那些人马上就抬起头,注视着龙清甫。
龙清甫慢慢的从楼上走下来,站在台阶上,眼睛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你们有人要走吗?”,龙清甫的嗓音不高,有点低沉,但是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没有!”,众人齐声回答道。
龙清甫抿着嘴唇,眼神再次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龙族啊!世世代代延续的龙族,在我这里,在我这里···”
还未说完,龙清甫的眼泪便落下来了。
“神龙九族,几经覆灭,又几次萌发,从灭亡的边缘走了出来,再次焕发出生机;从天魔大战,到上一次的天龙大战,龙族都经受了灭顶之灾!”
“我的爷爷,我的父亲,将最后龙族最后的希望寄托给我,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和她的孩子,也是龙族唯一的存续,我亦没有保护好她,我,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我对不起我的父亲,我的···”
龙清甫继续哽咽的说,话还没说完,腿一软,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见龙清甫跪下,众人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龙清甫依然是老泪纵横:“如今龙族的血脉无存,龙神留下,保佑我们龙族昌盛不衰的龙脉也被人取走了!龙族,完蛋了!”
“如今天降灾祸,龙泽即将覆灭,这,这都是我的责任啊!”
说着,龙清甫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族人们赶紧纷纷将头扣下。
龙清怀也已经泪流满面,他伸手擦了擦眼泪:“父亲,这是上天降下的灾祸,不是您的错!彗星袭月就是上天的预示,这一劫,我们躲不过去的!”
“其实在上次天龙大战的时候,我们龙族就应该灭亡了,存续了这么久,我们也已经尽力了!这是上天在惩罚我们啊!我们做了违天的事情啊!”
龙清怀此话一出,龙清甫的族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落下了眼泪,女人们更是嚎啕了起来,孩子也哭的撕心裂肺!
龙清甫使劲的锤了三下胸口,努力的将眼泪忍住:“都别哭了!既然这是上天降下的灾难,那么我们就让上天看看,我们龙族,是永远不会屈服的!我们要保持最后的尊严!”
说完,龙清甫站了起来,抬起袖子将眼泪全部拭去,而后骄傲的站的笔直,静静的等着水淹上来。
水从门槛上涌了进来,慢慢淹没了族人的膝盖,又淹没了台阶,爬上了龙清甫的膝盖,最后到了龙清甫的眼睛下。
龙清甫慢慢的闭上眼睛,水一下子漫了过去,这一众人,便全部被水吞没···
站在筏子上的成材看着岛上的人丝毫不惊慌,从容的面对帝死亡,不禁张大了嘴:“他,他们怎么···”
郑哲玥望着这些人,不住的点着头:“面对死亡一点都不惊慌,自己最后的尊严,竟是如此的重要”
“扶我起来”,众人正在看岛上的时候,谭子彰虚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安思予赶紧过去将谭子彰扶了起来,谭子彰在安思予的搀扶之下,来到了靠近岛的那一头,他“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令成材他们惊讶不已,安思予以为是谭子彰没站稳,要去搀扶他,谭子彰却示意安思予不要动他。
谭子彰凝视着即将完全被水淹没的岛,喃喃道:“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他有最美丽的人和最美丽的誓言”
“风太大了!让誓言从我的指尖滑过,我没有抓住他,却也害的众多生命在我的面前凋谢,这,或许,就是人生最大的不幸···”
筏子荡荡悠悠的,漂过那些生长在水泽上的大树。
树被水一点点淹没,树上的大鸟却丝毫不动,任凭水淹没它们的身体。
筏子继续飘,一路漂过了星辰。
五色的彩啊!正在天空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