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伟,谢谢你……”饶玫瑰坐在魏伟身边脸色还有些泛白。
“客气什么!我失去过饶易,我不能再失去你,他们也不可以……”
屋里安静下来,流动的空气带着些许血腥味道攒动着,饶玫瑰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恶心。
“地上的东西能收拾了吗?”
魏伟往后瞟了一眼,“可以,我来。”
说着他走向卫生间,取了干净毛巾沾湿后跪在地上仔细打扫着,反反复复好几遍,用了5条毛巾,这才彻底清干净。
他将沾满血迹的毛巾用黑色的大塑料袋捆好后,丢在了门口……
“魏伟!”在他转身准备进屋时,张嘉源的声音出现。
饶玫瑰一听,迅速起身跑到了门口,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很快扑到张嘉源怀里。
“没事啊,我回来了,没关系的,别害怕。”
饶玫瑰咬住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嘉源不停安慰着,这样崩溃的饶玫瑰,他只在那本书里读到过。此时饶玫瑰是有多么的信任自己,才能有现在的反应表现出来。
宣泄的差不多了,饶玫瑰缓缓抬起头来,“你去看看小诺吧,她不太好。”
张嘉源点头,随她去了奚望房间,去的过程中,饶玫瑰攥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愿松开。
刚一进门,便看见魏雅诺眼里含着泪,坐在奚望身边。
“小诺。”张嘉源轻唤道。
魏雅诺回头,她异常的淡定吓住了面前的三个人。
“小诺,你还好吧?”饶玫瑰担心问道。
“你们说得对,我带给奚望的就只能是伤害……送他走吧……送他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张嘉源叹息着,“你想好了?”
魏雅诺轻轻点头,“我想好了,他在跟着我,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好,那我送他回去……”
饶玫瑰抬头望向张嘉源一脸不解,尤彬都被抓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嘉源对着她摇了摇头,转而对魏雅诺说道,“那你陪着奚望,我跟院长说一下。”
去到客厅里,饶玫瑰小声问道,“一定要送奚望回去吗?”
张嘉源也很无奈,“她都这样说了,就先送奚望回去,让她好好冷静一下。”
“可奚望离得开她吗?”
“离不开又能怎样?现在他们的情况,不适合在继续待在一起。出了这事,小诺心里太乱,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好好整理一下。你别担心,等她想明白了,自然会作出决定。”
饶玫瑰觉得张嘉源说的很有道理,魏雅诺现在的状态太差,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照顾奚望?
和院长说明了情况后,院长说随时可以回来。
张嘉源决定第二天就送奚望走……
奚望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对于昨天的事情他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只要魏雅诺没事,他就没事。
可眼睁睁看着魏雅诺忙里忙外收拾着他的东西,还不肯跟他讲话,他站在窗边看起来很无辜。
“小诺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跟奚望讲?”张嘉源在衣帽间和饶玫瑰整理着奚望的衣物。
饶玫瑰叹息一声,“她怕自己会绷不住哭出来……”
收拾完东西,魏伟和张嘉源一一将行李搬下楼去,装好后,两个人各自开着一辆车准备送奚望回学校。
奚望乖乖的跟在他们身边,可今天的魏雅诺似乎在有意躲着他。
连上车时,她都选择坐在了副驾驶,饶玫瑰陪着奚望坐在后面。
一路上魏雅诺一声不吭,闷闷地坐在座位上。
到了学校,车子直接开到了小木屋门口,奚望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从一下车,就寸步不离的跟着魏雅诺。
“奚望,你在屋里乖乖的坐着,我有话单独和院长讲。”奚望答应了魏雅诺的要求,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张嘉源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还是消失比较合理,于是三个人去了学校的餐厅。
站在湖边,魏雅诺憋了整整一天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院长将她揽在了怀里,“好孩子,不哭啊……”
“院长,我还是没有做到,是我的不对,对不起……”
“傻孩子,怎么会是你不对呢?你尽力了,没关系的,别往心里去。”
魏雅诺站直身体走向湖边,“可我答应了奚望妈妈,我却做得这么差,她会失望的吧?”
院长上前安慰道,“怎么会呢?你对奚望有多么好,奚望妈妈是看在眼里的。孩子,别太在意这些,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不管你做了什么样的选择,都是为了奚望好不是吗?所以,你不能觉得这是你的不对。奚望在这里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只要你经常来看看他,他会好的。”
魏雅诺也明白,以她此时的心情,谁劝都是白搭,天暗下来了,天空飘起雪花。
“院长,我想和奚望单独说几句话。”
院长点头答应,“好,你去吧。”
回到小木屋,魏雅诺鼓着好大的勇气才走了进去。
奚望见她进来,立刻变得高兴。
她坐在奚望身边,不敢直视奚望的眼睛,“奚望,我们不能住在一起了,你必须回来,因为,我不能带给你好的生活,这里,更适合你。”
奚望皱起眉头,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样温柔的安慰总是让人无法抗拒,魏雅诺一下子动摇了,可她还是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奚望,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魏雅诺直接起身离开,她不敢再多待一秒。
没想奚望跟了上去,魏雅诺无奈停了下来,“你快回去,我……我会回来看你的……你听话好吗?不然我就生气了……”
奚望抬手,手里是他的围巾,他想给魏雅诺。魏雅诺微笑,接过围巾围在了脖子上,“好了,这下,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她盯着奚望,奚望默默转身走向小木屋。
就在她没走几步,奚望又跟了上去……
魏雅诺在一次停了下来,此刻雪花越来越密,“奚望!!我知道你听得懂,你快点回去!我说了,会回来看你的!这里比外面更合适你!”
奚望没有理会她,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魏雅诺怄气自己转身继续往学校门口走去,奚望就那样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眼看快走到张嘉源停在餐厅门口的车跟前,魏雅诺忍不住了,她现在只能用一种方法了。
“奚望!!!!”她转身咆哮道!餐厅里的三个人还有院长闻声跑了出来。
“奚望!!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我没有办法再带着你了!我没有办法再给你安稳的生活!!我好累啊!我受不了了!我承受不住了!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还有你,你能带给我什么?!除了没完没了的恐慌和担心,还有什么?!跟着你,我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我每天担惊受怕,任何事情都做不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知不知道啊!!你以为一条破围巾就能让我改变想法吗?!!不可能!!”说完,她将围巾结下来甩在了地上。
奚望再不敢上前一步,魏雅诺的表现,是不高兴……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听见了吗?!”
说完,魏雅诺走到张嘉源车旁,拉了拉车子把手。
张嘉源很快掏出钥匙接了锁,她没有任何留恋的上了车关上车门。
“你们快回去,奚望我在呢……趁他还好,快走。”院长示意他们快离开。
三个人很快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动……
奚望一瞬间醒过来,他跟着车子跑了起来,张嘉源怕他摔着,将车子开得很慢。
奚望不停敲打着窗户,魏雅诺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门口保安识相的过去拦住了奚望,张嘉源和魏伟趁机踩下油门开了出去。
“啊!!!!……”奚望再一次咆哮起来,“小……小……诺……!!小……诺!!”在大家猝不及防的时候他开了口。
院长吃惊的看着奚望,“奚望!你说话了吗?!你……”
对于奚望来讲,能让他再次开口说话,那得多大的本事才行?!奚望要多在乎这个人才可以?!
可惜魏雅诺却没有听见……她以为奚望会好起来,自闭症的患者的世界里,是没有其他人设的,她此时更愿意相信,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即使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
回到家里,魏雅诺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张嘉源不停的叫门,她都毫无反应。饶玫瑰上前制止了张嘉源,对着门里大声说道,“小诺,我知道你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我们不打扰你。你需要我们就打电话,我们随时出现,好吗?”
“我知道了……”魏雅诺回应了她。
“走吧,让她一个人呆一会儿。”饶玫瑰支走了张嘉源和魏伟。
张嘉源回家后第一时间询问了奚望的情况,院长说他闹够了没力气了这才罢休,已经回小木屋睡下了……
放心的挂了电话,他们接下来要说的是尤彬的事情。
“那个人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张嘉源问道。
魏伟说的很坚决,“带回所里,他自己醒过来后承认了,私闯民宅,恶意伤人,以及……杀人未遂。不过,他之前的家暴行为,还是需要小诺提供证据。”
“嗯……小诺有之前所有的受伤诊断,还有,她因为害怕,在家里偷偷暗了监控,只要我们去尤彬家,把监控里的内容下载下来,就可以了。”
魏伟点头,“好,等他出院,就直接去他家取证,刚好先让小诺缓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我……”
“好,你开车慢点。”
送走魏伟,饶玫瑰已经是精疲力尽。
“你还好吧?”张嘉源在没有往日的嘻皮笑脸,他严肃起来的样子,让饶玫瑰顿时觉得安稳许多。
“嗯,我没事,就是太累了……对了,那个相机?”
“我帮你擦干净收好了,至于能不能修,我得去问问……”
饶玫瑰摇了摇头,“不修了,就那样吧……”
“不修了?为什么?那可是饶易留给你的。”
饶玫瑰微微笑了笑,“嗯,是他留给我的,我想,这是他最后一次守护我了吧……”
张嘉源不明白她在讲什么,“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
“对于饶易来讲,他生命中最无法剥夺的,就是这台相机,和我。相机你也知道,是我送他的成人礼,他很爱惜,像宝贝一样看着。而这一次,屋里有那么多可以举起来伤人的物件,他却偏偏指使我举起了相机,因为他知道,我可能不会在……不会在只紧抓住他不放了……他安心了,所以……他将他最后留给我的念想也带走了……他想我可以彻底开始新的生活……”
张嘉源似懂非懂,“你是说……你……”
“对。”饶玫瑰转向张嘉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昨天危险的一瞬间,我脑子里很清楚的出现了一个人,我想要见到这个人,我想要他立刻出现,我觉得那一刻只有他能给我安全感……就是你,是张嘉源,不是饶易,也不是饶易的影子,而是一个切切实实的你……你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他知道,只有你才能让我走出来。他是了解我的,也是深爱我的,他只有将你带到我身边,我才能真正做到重新开始。还有那天阿姨跟我讲的,她说得对,饶易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该要离开了,我不能再自私地将他霸占着……而我,也有自己的使命,就是继续努力前行……嘉源,我不敢保证我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将你和饶易完全剥离开来,我可能还会在偶尔犯起迷糊,但是,我会很努力的让自己快点走出来,把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交给你……”
张嘉源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住,反倒听了这番话后变得极其淡定,走向饶玫瑰,他双手微微用力捏住她的肩膀,“我不要你强行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我不着急,我用一辈子去等,等你慢慢的走出来。即使你走不出来,我依然会守着你。我既然选择了你,我就要选择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难以割舍的记忆。这些回忆都是深深刻在你身体里的,如果要你强行剥离掉,你得有多痛苦?我不会再让你痛苦!所以……”
“可是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
张嘉源温柔的晃了晃脑袋,“既然觉得对我不公平,那就用你的一辈子来好好地还吧……”
饶玫瑰憋笑,“张嘉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