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阴沉的男人即便是默不作声都有一种超强的存在感，Sleaven从实验室走出来，就见到沙发上跷腿而坐的男人，鸦青色的西服西裤，凌厉的眉宇和紧抿得双唇，随处都昭示着强悍和锋利，似是把开鞘的刀刃，寒气逼人。
“你一来，这里的气压都高了，我那实习助手被你吓得自动请求外派。”他笑着走进去，无奈地摇摇头，仿佛自己是外人，那男人才是这个研究院的主人。
闽啸天淡淡地把视线转过来，Sleaven觉得是被利刃扫过，老脸一寸一寸地不自在，这么多年的朋友，无意间还是会被他的眼捎震慑住。
心中直叹，这个男人，年纪轻轻的，气场实在是大啊。
见他不说话，Sleaven随意道：“怎么，你的心肝又折腾你了？”打开桌上的一堆实验报告和文件，一阵烦心：“早就提醒过你，你不去打搅她，她会过得更自在。”
“她的确过得自在。”冷幽幽的话，带着冰川的寒气。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也可以安心了，她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总觉得她的神经很脆弱，随时要爆炸一样。”
Sleaven抬起头，马上见到男人紧绷着脸，痛苦从五官中渐渐溢出来。
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死穴，一燃就爆。
“我来，不是要听你说这些的。”
Sleaven耸耸肩，“难道上一次你试探她的内心产生了后遗症？”
闽啸天站起来，眼露深思，高大的身躯挡住门口，刚想进来的实验员纷纷避开。
穿透有力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谈一下这个问题。”
“怎么了？”见他沉重又严肃的样子，Sleaven也认真起来。
“你那天说，她也许能控制自己想说的，即便是在催眠的情况下？”
“嗯。”Sleaven点头：“毕竟那只是脑子腾空的状态，并不是迷药，能够叫人完全丧失意志。”
“可是你说大部分的人都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能听凭引导。”
“她不属于大部分的人。” Sleaven斩钉截铁的说，手不由地去取桌面上的一堆资料：“每个人在每一个催眠过程的进入状态不尽相同，我记得第一次对她做实验时，那次是失败的，还让我纠结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的几次，却又出奇地成功。”他深深地锁眉，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
“你并没有跟我提过。”男人走近，双手撑着桌面，带着抱怨。
Sleaven眉心抽动，“我不用事无具细都告诉你吧，你已经了解的足够多了……不对，事实上，她在后面几次实验的成功让我很快忘记了第一次的失利。”
他翻开有关宛晴天的催眠记录，逐条地细细看过去，所有问题的回答与她清醒的时候并无二致。
Sleaven心中一颤，从未有过难题的精神界巨人也碰到了头疼的问题。
衣领被男人狠狠地抓起来，他从未在闽啸天的脸上见过这样凶狠和懊悔并重的神色。
“若不是你说她精神极度崩溃，也许会一睡不醒，我怎么可能放手，可是你现在……”他的眉心突突直跳，眼神犀利：“你现在居然说她在实验里说的话都是有意识的，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若不然……”
Sleaven相信他那神情是真的想让他立即消失来解恨，凭借着他对那个女人的占有欲，已经到了变态的底部。但是此刻，他却在思索另一个问题。
脖子被高耸的实验服勒紧了，听上去声音有点嘶哑：“她几度昏迷是事实，这个骗不了人的，催眠技术对她没用也只是个例，她在你身边，情况肯定好不了，你以为你能困住她几年，从道义上讲，你这是在犯罪，以爱得名义犯罪。”
他义正言辞，闽啸天猝然放手，只是极度的压抑仍然显示着不甘。
虽然Sleaven受雇于他，但从私心上讲，他是非常可怜那个女孩的，但是，谁又能真正理解一个为爱情发疯的男人所受的煎熬。
从医生的角度上讲，他只能为一个人说话。
待他渐渐平息，Sleaven才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闽啸天侧过身，闭了闭眼睛，回忆起女孩的时候，脸也变的柔和了。
“她似乎，是真的控制了催眠的进程，你说的对，她把想说的，用那种方式告诉了我。原以为可以探知她的内心，实际上，她才是真正的操控者。”他幽幽叹道：“可是我好不甘心，她就这样从我的身边逃走了。”
一拳重重敲在沙发上，脱力的虚软。
Sleaven嘿嘿笑起来，光秃的前额有些发亮：“别苦恼了，她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你，你囚禁着她，她永远不会得到幸福，更不利于她的病症，你不要再固执己见，她不需要你任何的帮助。”
言辞很残酷，他的脸色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我几乎都要以为你是她逃离的帮凶。”
重重地说完，闽啸天握了握拳头，遽然离开。
等他走了以后，Sleaven叹道，感情使人盲目，真的一点都没错，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在黑白两道都呼风唤雨的男人，可以说想爬上他床上的女人数不尽数，竟然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禁锢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孩。
只能归结为命数。
她的劫，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炼狱。
***
进入项目之后，宛晴天的确轻松了，不止是不用干一些杂事，便是吃喝宵夜都有专人伺候，享受着顶级人才的待遇。
难怪她觉得项目人员整日不用出公司，原来是魏龙为所有人在附近的豪华酒店开了个长期房间，应有尽有。
她一个人住，也免得来回打的折腾。
除了第一天有些冲突之外，后头大家开始熟悉，宛晴天是项目里唯一的女生，平日里安安静静如一个大家闺秀，不止漂亮还不张扬，男人都挖空心思与她接近，说是众星捧月也毫不为过。
“王牌，吃饭吗，等等我吧，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很不错的，我请你啊。”
中午了，宛晴天刚收拾包包，就见对坐的男子殷勤地说道。她还没有应声，男子已经起身凑过来。
她咂舌，都不止一次申明过自己有男朋友了，怎么还这么热情。
话落，又有几个人应声站起来。
“再好吃的工作餐也吃腻味了，还真的想换换口味。”
“一起吧，王牌不是喜欢吃楼下的甜点吗，顺溜捎上。”
“就是，王牌怎么吃都不胖，真羡慕人，我女朋友若是有这个体质，我就不愁了。”
不约而同的，项目组都开始叫她王牌，在实力没有证明之前，还带着一点讥讽。
大家笑起来，宛晴天抿唇而笑，都说灯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日光下，白瓷的肌肤透着光晕，眉眼弯弯，水眸荡漾，真是闪得人眼直晃。
本就坐在她对面的男子眼睛都发直了，被人在肩膀上拱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喂，你看什么呢，我们王牌可是名花有主的。”
“啊……”他做出遗憾状：“我知道，就是这样我才觉得生不如死啊，每天对着美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逗眼滑稽的表情又惹得一阵哄笑。
宛晴天红了脸，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她与一帮男人走出去。
魏龙看着一帮人簇拥着女子从办公室经过，拨动内线把罗助叫进去，意味不明地伸手点点外头：“看着气氛不错？”
罗助笑呵呵道：“是啊，王牌一来，会议室都亮堂了，不然黑压压的一群男人，气氛很压抑。”
“王牌？”魏龙嘿嘿笑了声，不置可否：“下周一就见分晓了。”
罗助道：“梁博士说了，她那天的计算速度很少见，下周一，他也想来看看。”
魏龙厉声说道：“他来做什么，让他好好待在聂风云身边，这个项目的事，暂时不用他插手。”
“好的。”
魏龙边盯着手里的文件边道：“合约和保密文件，给她签了没有。”
“签了，就是……”罗助有些迟疑：“她坚持要当项目的负责人。”
魏龙哼哼笑了笑：“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口气倒是不小，行了。”他随手合上文件，罗助听惯了的那种重视人才的口吻又出现了：“我也不是顽固不化的人，当时也是以为她年龄小又是女的，怕压不住，只要下周一她能真的有说得那么传神，我会尽一切条件助她当上这个负责人。”
快进入电梯时，有个臭不要脸的挨近了：“程序看得怎么样，要不要我指导一下你？”
宛晴天不客气地拍开他的脸，轻声说道：“不必了，你的程序一共才三百零八个模块，我下午就能全部运算完。”
“真的假的？”那人摸摸脑袋，自言自语：“我上午才刚整完那第八个模块，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一边上的人也傻眼了，又惊奇又觉得不可思议。
张伟别扭地哼道：“知道模块数有什么用，你上午不会就光数模块了吧？”
宛晴天知道他还没有服气，不过她一点都不在意，被人误会也不会两三天 ，她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