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确实漂亮，就是太自不量力了，惹了唐老大的孙女，也算是她的不幸。”身旁坐的是军政部的要员，看到他眼睛定定地瞧着女孩，低声笑道：“你方才没有在会场，那才叫一个惊艳，唐老大的孙女婿当场就被迷住了，不然这丫头也不会有现在这样一劫，待会儿还不知道会怎样出丑。不就一个武装系统嘛，甩只阿狗阿猫进去试试不就行了，何非要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去测试。不过，我要是碰上这么个女人，也想占为己有，美人即便出丑，估计也还是美的。”还想继续说，却感觉到男人犀利如刀的眼神，立马讪讪噤口。心里还直打颤，都说闽会长是业界一头不露声色的豹子，没有冲突的时候什么玩笑都能开，一旦被他盯上了，直到你死他才会罢休。
那眼神太可怕了，可是，他冥思苦想也不明白方才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咦，怎么还没有开始？”两边座位开始躁动，玻璃通道里面的女孩清清明明地转过身来，看向外头凝神的男人，外面是一派漆黑，她只是搜寻他的方位，根本看不清楚。
顾卓然对上她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慌张，有什么脱离了方向令他把握不住，不论最后结果怎么样，他仿佛预感到她对自己渐失的情感和依赖，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胡思乱想什么？”唐清小跑过来，拍拍他的手背，轻声细语：“大家都等着呢。”
顾卓然闭了闭眼睛，点入enter键。
玻璃通道里只留下地灯和顶灯，把女孩一抹纤细照得格外清晰，红外线交织，随着程序的控制，无数道射线开始变幻方向，只要接触到事物，外面的报警铃就会大作，这是一个集合武装防御和军事保密的联合系统。女孩的高跟鞋上有一圈金属的镶嵌饰，只见一道光线折射，她的身影就动了起来，弯腰、屈身、跨越、飞舞、旋转。宛晴天想起了那个黑黑的夜晚，草坪上格外软，她被少年托举着旋转，她听到他浅浅的呼吸，他的眸光那么亮，她几乎看到了漫天的星子，他的笑容这样暖，让她笑得喘不动气。
射线在她的头顶如利芒而过，她笑不起来，她有着不好的预感，这些射线若有实质，能够让她立刻穿心而亡，外面瞅着她的那些人，不止是要看她的笑话而已。
除了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她什么都听不到，除了一道道堪比利剑的光芒，她什么都看不到。这是比计算强度还要高的考验，心弦绷得紧紧的，不能断，不能停，不能松。
事实上，玻璃窗外的确毫无声音，大家都被女孩翩然的身影给惊艳到了，全长一百米已经通过了一半，警铃丝毫未有动静。
唐清双手紧拽着衣角，牙根狠狠咬着，她看着玻璃外面看好戏的人物逐渐被玻璃窗里面的女孩折服，那些见过大场面的人物，她都要称呼伯伯叔叔的人物，都用那样惊艳的、叹服的、甚至着迷的神色盯着女孩。而那个身影，安安静静时就叫人无法移开视线，如今，玲珑犹如精灵，在每个人眼里泄了一地的光芒。
她根本不是人。她简直就是妖精。
三辆政府军车出现在门外，首位那辆还是国防部长的专车，这样光明正大地开进来，却是无人敢拦阻，两边的白人士兵纷纷卸枪致敬。
门口首位的白人立刻迎过去，却看到里面的男人用英语说了声“我等人。”男人非常俊帅，脸部呈现优雅的弧线，五官立体分明，风度却不失威严，尤其是那双褐色的眸子，分外深邃，犹如沉潭，让人探不到底，白人点头，不打扰他快速离去。
接着，有一个黑西装的年轻男子进入车中，恭敬道：“聂总。”随后附耳与他交谈，男人眉梢紧皱，双手握着拳头，听到后面时，整个眉心都拧成了川形。
“你是说，红外线被动了手脚？”他一字一字吐出，透着丝丝凉气。
“是，一共六条，都是冲着面门的，不伤人但可能会毁了宛小姐的容貌。”男子顿了顿：“现在去阻止还来得及。”
“不必了。”男人面无表情地道，可是清冷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担心和犹豫，等人下车后，他才抓着方向盘从鼻腔恨声道：“宛晴天，没有人逼你，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没了好容貌，你是不是就不会到处勾人惹事了？！”
顾卓然出神地盯着玻璃窗里的女孩，她到底还有多少惊艳的地方没有被他发现，似乎逼一逼她，就能放出异常的能量和光华，让人猝不及防地被她蛊惑，为她着迷，为她沉沦。
快要通过了，女孩的身姿没有丝毫凌乱，她最熟悉程序，知道每一道射线转变的方向和速度，快要到达终点了，射线开始缓缓朝着一个方向旋转，宛晴天扭动腰肢，高跟鞋踩踏着顺着同样的方向腾空而起，寂静间，玻璃窗上忽然弹出几个火星，耀得眼睛疼痛，她心中大颤。
红外线被加热了，是会伤人的。
宛晴天正做一个跳跃翻身的动作，哪知六道红外线平行着冲着她射过来，这是程序之外的射线，而且被动了手脚，刺眼的光线照应出她眸中的惊颤。
说时迟那时快，她小手一握，紧闭起双眼，索性不怕撞上程序上的射线，脚直接踢蹬在玻璃窗户上，踩着其他射线一跃而起，六根射线堪堪擦着脸而过，噼里啪啦，她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外头警铃发出连续的报警，闽啸天一站而起，回身一拳头打在手下的脸上，喝道：“你不是说没有做手脚吗。”那手下被打蒙了，支吾着直打颤。Sleaven拦住他，拉着他出了座位：“小宛没事，伤了几根头发而已。”
灯光大作，玻璃门打开了，闽啸天被Sleaven拽着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利落的短发全部散下来，小脸从发间若隐若现，还没有从惊慌中缓过神来的俏脸媚若芙蓉，斑斓如玉，似幻似梦般定格在他的记忆里。一如她年少时，淘气地以女朋友的身份帮他赶走身边纠缠着的女人，那个时候的她一如现在，他以为是意气用事，是骄横霸道，他用看好戏又冷漠淡然的心态任由她玩耍，她却以惊艳和光华改变了所有的疑惑，也让他平静悄然的心湖荡起涟漪，她是一剂蛊毒，被她触及的男人只有臣服的份。
操作电脑的男人霍然站起身奔过去，一把抱住女孩，他的视线被遮挡住，他听到Sleaven在耳边叹道：“我要年轻十岁，也会被小宛迷住，认识了五年，每次见面她都能让我惊艳。”
“你有没有事？”顾卓然感觉怀中的人儿轻轻颤着，她的小脸苍白如雪，手指冰凉，怎么捂也捂不热。
宛晴天抖着唇，小手握了握拳，只有她自己明白方才那几束光的威力有多么大，她根本没有表现得那般泰然自若，发圈被射断了，若非她反应快，现在伤的或许是她的脸，她的眼睛，还是她的鼻子和嘴巴？她不敢想象。
顾卓然掏出枪，对准后面开启玻璃门的白人，暴怒道：“到底怎么回事？”那白人吓得嘴角抖动，一直摇头。
直到女人险险受伤，他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难怪她会说有人要害她，难怪她会这样紧张，原来到头来，自始至终他才是那个最愚不可及的人，他的愚蠢还差点害了她。
三个黑衣人冲过来拦住他：“少爷，老爷叫你不要失态。”
他被迫放下枪，怀里的女孩冷冷地把手抽出来，“小宛……”他想牵住她，却被她冷漠地避开，她垂着目：“顾先生，谢谢你。”
疏离又客气的口吻像是被一把手摁住了咽喉，他无法喘息。
宛晴天走到唐老大的面前，深深鞠了个躬，“我完成了，能不能先走一步？”
“你受惊了。”唐老大向身后使了个颜色：“送宛小姐出去。”
“你去哪里，我带你走。”顾卓然冲过来，将要拉住她却被唐老大喝住：“你不许走。”只是一瞬的犹豫，就看着她跑离他的视线。
角落里，Sleaven急忙道：“小宛出去了，你还不叫人拉住她？”
闽啸天的脸被一道阴影挡住，忽明忽暗：“不必了，聂风云在外面。”
“什么？”Sleaven脸一抽，似笑非笑：“三个男人都到齐了，真是一场好戏。若论沉得住气，聂风云倒是比你更胜一筹，他就不担心小宛受伤？”
“不担心就不会来，她下塌的酒店当晚就被聂氏收购了，小宛的行踪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但是，我也摸不透他，自从五年前开始，他就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五年时间，聂风云周旋于美国政界，在信息界崭露头角，权势和财富滔天，他是费了全部力气才隐藏了小宛五年，后来，他放开她，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执念，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再也藏不住她了。聂风云快要把整个美联国的土地掀翻过来。
“他现在最恨的该是你吧，若是你不把小宛带离他，他俩现在该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也轮不到姓顾那小子横插一脚。”Sleaven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遗憾怅然：“你一直不甘心聂风云不要她之后她还爱上别人，这下你满意了。”
边上，顾卓然被一群人围着，神色难看地与唐清对峙，可是这样的场合，他即便再愤怒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永远不可能走近小宛了，”闽啸天的语气没有得意，反而愈加萧然苍凉：“因为方才小宛看他的眼神，与五年前我把她从聂风云身边强行带走时完全不一样，反而与我放她走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Sleaven看着眼前这个呼风唤雨的男人，悲凄的神情落在眼睛里，再也说不出半分戏谑的话。
他很早就告诉过他，像宛晴天这样的“病人”，在感情方面有一种偏执，他用五年的时间才相信，却已经无法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