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风云一步步慢慢朝他走过来，闽啸天把他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目光微眯，使了个眼色，一拨人放下枪，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聂风云疾走上前，双手扯过他的衣领，再将膝盖往他腹上一顶，闽啸天一声闷哼，聂风云却直接将他摔在地上。
闽啸天从地上站起来，却是笑了，“很不错，看来你五年里没有少练拳脚。”曾经的少年褪去青涩，成为了叱咤风云的人物，没有痛苦和磨砺，是不可能的。
聂风云捏了捏手腕，语气平静的没有半分波澜，“怎么不还手？”
“这是我的事。”他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小宛若是在这里，一定会痛快地为你鼓掌。”
话落，聂风云猛然伸手，以更凶猛的力量向他胸口击去，闽啸天躲避不及，被他击个正着，踉跄几步才堪堪稳住身体。聂风云却不等他喘口气，一个扫腿袭来直踹在他的后背上。这一记脚下得重，一点喘息的时间也不给，挥拳又向他砸来，他的嘴角立刻便有鲜血冒出来，他却像是毫无所觉，嘴角还带着笑，仿佛在欠还多年的怨债。
身后的手下看情况不妙想上前，都被闽啸天斥了回去。
聂风云收手，拿起地上的外套穿起来，戴上领带和腕表，姿态优雅又闲适，仿佛刚做完晨跑。
在他要上车之前，闽啸天问道：“你到底爱不爱她？”
一个手下上了车，坐在司机位置上，聂风云开了车门坐在后座，见他迟迟没有回应，闽啸天接着说道：“她没有欠你什么，一切都是我逼她的，你不要再折磨她。”
“开车。”平静的声音徐徐响起，男人的神情被车窗挡住，看不真切。
闽啸天迈出两步，字字铿锵道：“她心甘情愿被你折磨，但是你再伤害她，我不会坐视不理。”
车子擦过他，风驰电掣地离开。
闽啸天走入大厅时，Sleaven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见到他脸上的伤，故作幸灾乐祸道：“谁能让你挂彩啊，真是难得。”
嘴上调笑，手上却一点都不怠慢，拿着药箱就要给他抹，闽啸天避开他朝楼上卧室望了一眼：“小宛怎么样？”
“睡着了，没什么事，耳朵处有一道划伤，身体其他地方吴妈给她检查过，确定没事。”
闽啸天握了握拳头，狠绝的神色浮上眉梢，往往这种表情时，也是最危险的预兆。他不笑的时候就叫人害怕，何况是这样寒气逼人的样子。
Sleaven拍拍他的肩：“不要做绝了，毕竟那是唐老大的孙女，黑道上的大毒枭，折敌三百自损三千的事你应该不会干吧？”
一半是询问，一半是警戒，闽啸天没有说话，利刃般的眼眸沉凝了片刻，目光微眯着看向他。
Sleaven一见到他的眼神，好像察觉到什么，马上惊悚得要跳起来，边往外走边道：“你别打我主意，我可受不得威胁和利诱。”
闽啸天并不拦他，点了一支雪茄深吸一口，慢条斯理道：“你上回做实验闹出了人命，家属联合了一群地痞告到了最高法院，想不想摆平？”
Sleaven立刻怂了，他最怕胡搅蛮缠的，走正道怎么闹他都不怕，可是这种扯上黑道就意味着无休止地折腾。
他摇摇头：“你是让我为了摆平一件小事，然后去得罪更大的毒枭，是不是太不划算？”
“是不是小事你心里清楚，全球医学最高荣誉奖就要开始评审，那帮老家伙可是迂腐得很，还有，你筹划的实验室，即便有我的投资，一半的决定权还捏着这个奖项上。”闽啸天掐了烟，不疾不徐道：“你自己决定。”然后跨步向楼上卧房走去。
Sleaven大呼一声，颓丧地揉揉头发，他怎么就遇上这群人渣。他之前还为宛晴天不幸，现在觉得最不幸的就属他自己了。
闽啸天推门进去，卧室留了一盏壁灯，几个外籍佣人给她洗完澡正在吹头发。
“出去吧！”
佣人们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吴妈走近低声道：“闽少，宛小姐太累了，洗澡都没有醒来，粥也喂不进去，Sleaven大夫说她虚脱得太厉害，若是不吃东西只能打吊针了。”
他摆摆手，低低道：“不必了，小宛怕疼，最讨厌别人在她身上扎针，你去把粥温一下。”
“是。”吴妈听言出去，不一会儿进来，把粥放在床前的桌面上，见到少爷正半搂着女孩，手里的毛巾一根根替她擦拭着湿发，温柔得令人动容。
吴妈是这个屋子的老佣人了，女孩被少爷囚禁在这里五年，是她负责伺候，少爷对女孩怎么样，她瞧着最清楚。女孩一开始又哭又闹还寻过死，后来安静了，少爷本还欢喜，却发现女孩有嗜睡的毛病，怎么样都叫不醒，听Sleaven大夫说这是一种病，女孩不知道，她每次犯病的时候，少爷都急得不行，这样一个平日不怒自威的男人，却每晚跪在女孩床边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洗发喂食，比她们这帮佣人还要耐心和娴熟，还开心得像个孩子。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少爷愿意放女孩走了，这个房间也闲置下来，少爷吩咐每天都要打扫屋子，他每晚都会过来，坐在女孩坐过的一字懒人椅上，翻看她喜欢看的金融杂志，打开她用过的电脑，还有女孩种的花，他能盯一个晚上。
只是，这种旁人都能感觉到的强烈爱意，她不明白女孩怎么就不懂，她很少对少爷和颜悦色，唯一笑时就是少爷为了公司焦头烂额不能回家的时候，听少爷的助手说是女孩搅乱了公司的程序，女孩绝顶聪明，连一帮程序精英都难以抵制，但是少爷每次都是笑吟吟的，女孩以为他不回来，其实到了半夜女孩睡着的时候，他都会在一旁静静看着，然后再孤零零地离开，让佣人们不准说出他每晚都回来的事实。
还好，女孩又回来了，少爷肯定是最开心的吧。
“拿出去吧。”
吴妈的思绪被拉回来，见到空了的碗一阵开心，还是少爷有办法。
门被轻轻带上，闽啸天直着她的上半身，给她轻轻揉着背，轻喃地如同呓语：“你看，刚吃完就睡，我要不给你顺顺气，你得积食了，醒来后又叫肚子疼。”
好似她一直在他身边从来没有离去，一向冷硬的脸膛浮起笑意，说不出的满足。
女孩仿佛有感应一般，晶莹剔透的小脸香甜又乖顺，贴着他的颈窝浅浅的呼吸。
“小宛，今天你能想到我，我真的很开心，你不知道你走的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他哑着声音，卸去了白日的清冷，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普通男人。
断断续续说了几句，他不敢多言，毕竟Sleaven说过，她的睡眠虽然不正常，但并非完全没有知觉，强力干扰下也容易清醒。
他把她放下，给她掖好被角，静静地瞧着女孩洁白幼嫩的脸颊，眼里的柔光能沁出水来。
终于控制不住伸出手，刚要触及到女孩的脸颊，又突然转变的方向，只是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发。
“风……云……，别走。”女孩突然蹙起俏眉，喏喏着唇：“别走，不要离开我。”
他神情一痛，随即又平静下来，安抚地揉着她的发：“闽哥哥答应你，再也不逼你了，你想怎么样，醒来之后我都成全你。”
女孩仿佛有了感知，舒展起眉头，还把脑袋向他的大掌靠了靠，又沉沉地睡去。
只有在她的睡梦中，他才能做那个替代者，这是他偷来的幸福，曾经他很不甘心，觉得她年幼，总有一天能把那个男人从她的心里面连根拔起，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她的执拗比他想象中的更甚。这世上有种痛苦，就是你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她的心底，反而还成了她的仇恨。
宛晴天这一觉没有做什么梦，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昏，睡得实在太久了，她睁了睁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屋子里的亮度。
“你醒了？” 见到身边笑吟吟的人，她嘴角一弯道：“Sleaven，谢谢你。”
“你别谢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就是每天来给你测下脑电波而已，方才测完发现你有醒的征兆，就等在这里。”
他拿起三天的一摞电波图递给她，宛晴天揉揉眼，面无表情道：“这么说，我睡了三天？”
Sleaven点点头：“是，准确地来说，一共是67个小时。”他关闭了床前的仪器，为了方便治疗，这些仪器都放在与衣帽间打通的储藏室里。
宛晴天打开衣橱，一排没有撕掉吊牌的崭新的衣服，都是当季的最新款，像是理所当然地，她拿了一套衣服走进盥洗室洗漱。
这个房间，她待了五年，没有比她更熟悉了。
等她出来时，Sleaven还留在房间里面没有走，正在整理她的脑电波数据，见到她出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道：“饿了吧，早饭都为你准备好了。”
她看着墙壁上的挂钟，喃喃道：“也许快中饭了吧，好想吃一大块牛排。”
Sleaven耸耸肩，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已经为你想到了，晚餐一定很丰盛，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吃晚餐。”
听到那个“他”字，她眼神一颤，径自走了出去，身后传来Sleaven的声音：“吃完饭去书房找他，他有事跟你说。”
她轻“嗯”，吸了口气，面上好似平静得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脑子里的弦早就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