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只剩下谢芳华一人了。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的眉头直锁得紧紧的,唇死死的抿成一线,双手不知不觉中已经握成了拳头。
她看向了铜镜中那个娇艳的少女,那少女因为恐惧,脸色苍白得可怕。
谢芳华闭上了眼睛,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恐慌中。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眸。此时,她的眼睛里已经不在恐惧,眼底一片清明。
谢芳华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已经回复往常,才慢慢地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芳华,一切都是你执念太深,才让自己陷入无边苦海。如今,命运已经从头来过,你不可重蹈覆辙,你可知道?”
直到这时,她才全部放松下来。
马车外,婢女已经再次端来热水,她轻唤道:“女郎,水已准备妥当,是否可进?”
谢芳华放下铜镜,略略调整了一下表情才对外说道:“无妨,进来吧。”
在婢女的服侍下,谢芳华轻身素雅的出现在了众仆面前,由于头上有伤,敷过药后纱布直将她的额头绕了几圈。
她的头发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小姑发髻,墨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配上那明晃晃的包扎,给人一种柔弱女子的病态美。
这个时候,人们以柔弱为美,好些汉家子弟还在脸上抹粉,为的就是将自己的面色弄得苍白一些。
在这个战乱的世代,北边的胡族不断的迁向了中原,而中原的汉族世族则被迫迁向了南方。
世人讲究的是门第,如果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撑,很难在这战乱的世代有一席之地,女人更甚。
谢氏家族早已经南迁了,像他们这种旁姓支族,如果跟不上谢氏本家的步伐,也就只能在这北地苦苦挣扎,苟且偷生。
而他们便是谢氏旁姓支族的一支,战乱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接到消息时,本家早就走了。
她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吐城,那里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也易守难攻,也许到了那里,他们就可以逃过一劫。
众仆看着自家女郎在一个婢女的搀扶下款款而来,连忙让出了一条道来。
草地上已经扑了缎,摆了一个榻几。
谢芳华不由得皱眉,如此生死存亡之际,怎还这般奢华!
是了,就是如此,世人都讲究风骨,临危不乱,即便到了要死的那一刻也不忘享乐。
真是忒的可笑!
谢芳华有些怒了,她停下脚步,眼神一一的扫过众人,呵斥着朗声说道:“从今日起,全速前进,一切从简!”
说完,她甩了甩宽大的袖袍,大步向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几个婢女见状,疾步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谢芳华不由得想到,自己如此突然的没来由呵斥,怕是下面的奴仆一时之间也转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