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轰鸣声让她整个人已经彻底崩溃,喉管被切开,空气的匮乏,血液的流失,她的世界寸寸崩塌,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那些令人无法原谅的人,那些失去过的岁月,在这一刻,毫无意义。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环纹消失,她的双眸完全失神,身体也渐渐地冰凉。
在这样荒凉的地段,又有谁会知道,她宋无忧死在这里?
时间一直到午夜,当血液已经完全凝固,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了定局,那血肉模糊狰狞的伤口突然快速地恢复了起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的脖子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整光洁,只有点点的血痂还粘在脖子上。
此时,还需要一场雨,或者是,一滴水。
半夜开始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倾盆而下,她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任由大雨冲刷着她的身体,将她脖子上的血冲去,将她头发淋湿,像极了一批黑色的绸缎。
原本停止跳动的心脏就在此时,猛然怦怦得跳动了起来,蕴藏在心脏处的温热血液,在心脏的跳动之下,朝着四肢百骸缓缓流去,冰冷僵硬的手指变得柔软温热。
纤长浓密的睫毛被大雨打湿,她缓缓睁开眼睛,雨滴落入她的眼中,仿佛是一滴水,落入了一片海,雨水将她眼中的眼泪冲刷。
从地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得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
她拿出手机,找到了回去的路,她看着导航上的地图,这里是荒僻地连鬼都不会来的地方。
这样悲惨的经历,至今她都有些不太敢相信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在此之后,她所有的言行举止都无比小心翼翼,带着口罩,连对陌生人都不敢有半点的不敬,生怕杀手再次上门来。
而也是从这里开始,她再也不敢坐出租车。
简单地跟舒意唯讲明了第二条命失去的原因,舒意唯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看,任谁都不会相信,相信自己曾经被人谋杀。
“你、你知道是谁做的吗?”舒意唯一颗心都要跳出来,她记得那几天宋无忧的情绪格外敏感,抓着她的手永远是冰冷,眼睛要不断地朝着四周打量,而且第二天起来,眼睛仿佛都是痛哭过得。
现在,终于明白原因了。
“不知道,但是我记得那个杀手讲话的声音,这辈子都忘不了……”宋无忧吸了吸鼻子,委委顿顿地说道。
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也不知道该和谁说,顶多是宋长命还小,听不懂人话的时候,她小声地倾诉过几次。
但是像现在这样,彻彻底底地倾诉是从未有过的,把这些深藏在心里的秘密都讲出来后,心底瞬间就轻松了许多。
一个人承受苦难的程度是有限的。
“都过去了,第三条命是我怀了长命,我怀孕一次就要花一条命,而至于剩下的两条,是我自己重生加上长命重生花掉的。”
关于陆峥嵘与她之间的事情,她没有跟舒意唯细讲,否则她很害怕舒意唯扛着四十米的大刀去找陆峥嵘拼命。
“你跟长命为什么会重生?”舒意唯活得清醒,凡遇事下意识地就会想要去弄清楚。
宋无忧缄默不语,舒意唯愣了愣,恍然明白,如果宋无忧不想说,就意味着这两条命的失去,是她现在讲起来都承受不住的痛苦。
她觉得心疼极了。
“不讲了,你好好休息,我守着你呢。”
宋无忧恩了一声,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她的身体本来就很弱,现在又强撑着跟舒意唯聊了这么久,更是承受不住了。
舒意唯坐在椅子上,看着宋无忧的侧脸,把一直难以启齿的秘密说出来,并且获得了宋无忧的原谅,舒意唯心境豁然开朗。
现在是早上十点钟,她一直守到下午一点,沉意远过来跟她换班。
舒意唯双腿有些发麻,她看着神色冷峻的沉意远,突然缓缓一笑,她拍了拍沉意远的肩膀,说道:
“沉意远,你能喜欢上无忧,眼光真好,好好对她,你不会失望的。”
沉意远点点头,坐在椅子上守着宋无忧。
舒意唯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媒体的报道早就满天飞了,长命肯定已经知道了!!
连忙打了电话回去,阿姨接了电话,宋无忧不在家的时候,长命都是住在楼下的,有阿姨照顾他,结果阿姨说昨晚就有人把长命接走了!
舒意唯惊得差点手机都要掉了。
“怎么回事?”昨晚简言去接长命已经是挺晚了,回去后按照长命的习惯,他应该睡觉了才是,为什么还会被别人接走!
而且长命虽然年纪小,但是从小被宋无忧教地很有危机意识,从来不会和一个陌生人出去的。
接下来几乎敢都不敢想,她连忙赶回去,一路上叫阿姨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都仔仔细细地讲出来,阿姨心惊胆战,一个细节都不敢漏。
昨晚长命回来就坐在沙发上玩平板电脑,神情很是严肃,过了一会儿,他打了一个电话,打电话时候,在哭。
舒意唯几乎不用在往下问,长命肯定是知道了,媒体们一向贵求神速,宋无忧出车祸的事情一定立刻就推上头条了,那么多的媒体,那么多的路人,长命肯定是看到了。
回到小区,立刻叫人调出监控,尽管保安表示监控不是谁想调就能调的,但是舒意唯气场仿佛能吃人,随口威胁了一会儿,并且表示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干儿子行踪,保安就表示了同意。
监控中宋长命漂亮的小脸蛋辨识度很高,但是抱着长命的人,显然只是一个保镖。
她眯着眼睛看着停在门口的车,迈巴赫……
手笔不小,她的脑中一一筛选,想到了有一次宋无忧有一次在庄园中找不到宋长命,长命就跟陆峥嵘在一起。
而以陆峥嵘的煊赫,手笔再大也不为过。
立刻打电话给陆峥嵘,陆峥嵘没有接,她跟陆峥嵘素来不对盘,她的电话,陆峥嵘接起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够数的过来。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外界会传陆峥嵘绅士风度,这个人其实有着所有男人的劣根性,坏得很。
她想了想,返回病房,拿起宋无忧放在床头的手机,沉意远看着她,舒意唯用嘴型念出宋长命的名字。
走出病房,拿出手机又给陆峥嵘打了电话,电话通了好一会儿,才被接了起来。
电话一通,对面陆峥嵘不耐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舒意唯,你想干什么?”
“长命是你派人接走的吧?”舒意唯开门见山,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如果在陆峥嵘手中那还好,长命至少不会有危险,但是如果不是陆峥嵘接走的,宋无忧现在就能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她的两条命。
“是。”陆峥嵘心思玲珑,当然也知道舒意唯打这个电话的原因是什么,长命是所有人的宝贝,这点毋庸置疑。
舒意唯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现在她也的确忙得没有时间照顾长命,放在陆峥嵘那边也好:
“那就麻烦陆先生暂时照顾一下长命了,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麻烦陆先生记得把长命带回来,我还要带他去报道。”
陆峥嵘没有再回话,舒意唯挂了电话,快步走出了医院。
陆峥嵘放下手机,看着正在沙发上的宋长命,他的情绪显然不高,耷拉着脑袋,瞧着就令他心疼地不行。
这几天宋长命已经恳求很多次要去医院,但是都被他给拒绝了,宋无忧那个样子,他看了都有些受不住,长命怎么能受得住啊。
更加重要的是,长命去找宋无忧,宋无忧也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宋长命抬起头,看到陆峥嵘正在看着他,他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拉着他的衣服,恳求道:
“陆叔叔,我想去见无忧,你带我去好不好?她万一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啊,呜呜。”
宋长命说哭就哭,一双眼睛不似宋无忧般带着茶色,而是纯粹的黑,像两颗黑葡萄,如今挂着眼泪,更是显得我见犹怜。
“陆叔叔……求你了,或着我自己去也行的,你不知道,无忧其实很不喜欢医院,她说她在医院大多没什么好经历,陆叔叔你说会让我见无忧的,你骗我!”宋长命眼泪掉个不停,他的裤子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他心疼极了,最终还是没有抗住,带着宋长命去医院。
来到医院,病房里只有宋无忧一个人趴着,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是还是很难看。
宋长命泪眼朦胧地看着躺着宋无忧,陆峥嵘看到宋长命虽然眼泪不停,但是也没有大声哭,他微微嘟着嘴巴,明明心疼地不行,却还是强忍住眼泪。
性格跟宋无忧真是像地不行。
宋无忧睁开眼睛看到宋长命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然后转头看到陆峥嵘,一时间脑袋有些不清楚:
“你们怎么父子两一起来了?”
宋无忧现在虚弱,讲话很轻,只有宋长命听到了,但是宋长命以为他的老母亲神志不清,更加心疼,一边哭,一边说道:
“无忧,你都神志不清了,你还知道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