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忧割腕了。”沉意远直截了当,多余的话已经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就已经把所有的重要性都阐明了出来。
宋长命的呼吸瞬间就粗重了起来,他平静了一会儿,才问道:
“怎么回事?”
沉意远觉得长命真地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父母都需要他来安抚。
沉意远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宋长命听完后,才说道:
“好的,我明天买机票回来,沉叔叔,麻烦你看好无忧。”
“你爸爸……”
“我爸爸暂时不能回国,我一个人回来,你不用跟无忧说,我明天回来自己会跟她说的,噢,对了,沉叔叔,你是怎么确定无忧不会再自杀了?”宋长命拿着手机,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加上他最近实在是太累,长命觉得头有些晕。
“因为我让她重新想起死亡的痛苦。”沉意远平静地说道。
“怎么让她重新想起?”宋长命的心头有不好的预兆。
“把她推入车流中。”
宋长命沉默了很久,才说道:
“你会吓到她的。”
“不然她会再割腕。”沉意远有理有据,宋长命不知道该怎么说。
挂了电话,宋长命再也睡不着,他甩了甩脑袋,跑去另外一间房间,轻轻打开房门,他的脚步还没有踏进去,房间的灯就亮了起来。
陆峥嵘从床上坐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古井无波,泛着冷冷的幽光,看到是宋长命,眼中的警惕跟冷漠才消散开去。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陆峥嵘从床上起来,他身上的睡衣还是他以前的那身睡衣,只是里面空空荡荡的,领口隐隐露出一些肌肤,粗糙的灰白色,了无生机的样子,皮肤下包裹着骨头,肌肤上骨骼的形状起伏,虚弱而无力。
想要戒除K2,按照陆沈啸他们的研究,恐怕需要十年都不止,而且这十年要时时刻刻跟毒品做对抗,不知多少人最后死于自杀,陆峥嵘现在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爸爸,我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宋长命坐到陆峥嵘身边,他很舍不得陆峥嵘,但是无忧那边,他又不得不回去。
陆峥嵘何等人精,听到长命这话,立刻紧张地问道:
“无忧怎么了?”
“爸爸,妈咪自杀了,但是只是割腕。”宋长命紧紧地盯着陆峥嵘的神色,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急迫和不舍。
结果陆峥嵘只是一瞬间的诧异,之后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割腕死不了的,她不是真的想自杀,你这次回去,好好看着她就行。”陆峥嵘说道。
“爸爸,你不回去吗?妈咪割腕可能就是希望让你回去的呀。”
“我回去?我回去她又会变成以前的样子,既然要断,那就要断个彻底,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对无忧是好事?长命,这几天你也看见了,若是我能控制住自己,我绝对会待在无忧身边,只是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发狂起来只会伤了无忧,我回去干什么?”
陆峥嵘冷冷地自嘲,他不想回到宋无忧身边吗?
他比谁都想,他跟无忧经历了那么多,如果不是真的不得不离开,他怎么会放无忧自由,他最执念的人,怎么会让她就这样离开。
无忧以前说过,她认命,他以前从来不肯认命,觉得事在人为,但是有些事情,就是人力无法违抗的,如今,他也认命了。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活着总比死了好。
“可是妈咪想跟在你身边的。”长命趴在陆峥嵘怀中抽泣,他不想看到他爸爸妈妈两个人都活得这么凄惨,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一夕之间,竟然劳燕分飞。
陆峥嵘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长命,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虽然身边有人保护,但是还是要小心,注意安全。”
“好。”
他们总共没有呆几天,长命又要回国了。
到达A市的时候已经是北京时间十点钟了,宋无忧来接机,抱过长命,她笑着问道:
“才两三天,你咋就回来了?”
“夏令营的人跟我合不来,我想你了,就回来了。”长命说道。
“还有跟你合不来的人?你不是百搭的吗?”宋无忧笑着问道。
“我百搭,但是我也是有尊严的,我才懒得跟那些小鬼一起玩呢。”宋长命嘟了嘟嘴,傲娇地说道。
宋无忧笑,目光不经意地看向四周,好像在找什么。
宋长命拉着她的手,问道:
“沉叔叔没有跟你来吗?”
宋无忧笑,说道:
“你沉叔叔忙着呢,那有时间跟我来接你啊,饿不饿?先带你去附近吃一些东西,还是回宾馆再吃东西?”
“回去吧,我在飞机上吃了一些东西,现在还不饿。”宋长命笑着说道,没有再提沉意远。
回到宾馆,宋无忧带着长命出去吃好吃的,刚好看见撸串的店,无忧就带着长命进去了,但是因为她还在生病,所以只能看着不能吃。
“你不吃?”长命诧异地问道,宋无忧这个人太馋了,串串都放在她面前了,她都能忍住???
“恩,我最近生病了,要忌口,等病好了再来吃吧。”宋无忧笑着说道。
“你生什么病了?”宋长命的视线下意识地滑过宋无忧的手腕。
宋无忧看到了他的小动作,笑着说道:
“沉意远应该跟你说了才是,装什么装,小戏精。”
宋长命咳了咳,有些尴尬啊,他喝了一口水,说道: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嘛,所以才叫沉叔叔看着你的,结果还不是没有看住。”
说道最后他忍不住嘟囔,宋无忧瞧着可爱,长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可爱了,平时像一个大人一样,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嘛,那些不用他操心的事情,瞎操什么心。
宋无忧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
“乖儿子,过段时间我这部戏拍完了,我带你去旅游啊,反正之前也是我们一起相依为命的,现在你瞧我多有钱。”
宋长命愣了愣,看无忧这个架势,是不准备找男票了?
“你打算孤独终老?”
“我、我以为你会给我养老的……养儿防老,长命,这句话你有没有学过?”宋无忧怯怯地问道。
宋长命挑了挑眉,邪魅一笑,说道:
“我以后是要养我老婆的,无忧,你只能靠政府养。”
宋无忧:“嘤嘤嘤。”
经历了沉意远那么一吓,宋长命一个人回来的事实,宋无忧也是彻底明白,陆峥嵘是彻底不要她了。
不要就不要吧,反正这辈子也没有多长。
积极配合吃药,抑郁症虽然严重,好在托沉意远的福,宋无忧清楚地记得死亡的痛苦,加上上一次治疗的经验,她的抑郁症飞快地被治愈,性格也逐渐开朗了起来,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暑假结尾的时候,宋无忧带上工作室的人还有宋长命出去旅游,因为人数众多,宋无忧直接包机去S市。
到了S市,宋无忧觉得有些累,晚上他们带着长命出去玩,宋无忧就在宾馆里面睡觉,睡醒之后,叫酒店送了一份晚饭上来,宋无忧拿出长命放在他小书包中的pad,刚好有一个电视剧准备看一下。
长命所有的密码都是她的生日,嘻嘻。
宋无忧打开播放器,突然想到简言叫她发一则微博,退出播放器,宋无忧登录微博,长命有一个微博小号,粉丝很少,但是关注了几百号人,天上地下,什么鬼畜都有。
宋长命的微博小号名字叫做: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头像是周星驰大内密探零零发的无脸男。
宋无忧心中有些担心,长命的审美这么鬼畜,这可怎么办才好。
主页随便往下一拉,便是长命转发的一些视频,光是封面就已经足够辣眼睛了……
宋无忧刚想退出来,就瞥到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微博。
内容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一家三口好难啊。
宋无忧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从陆峥嵘离开她那天,长命就一直陪着她,他那么漂亮,那么聪明通透,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说起过他的心情。
从小他就没有父亲,甚至对于父亲也问地很少,她以前以为长命没有概念,后来才明白,长命太懂了,只是从来不提而已。
好不容易跟陆峥嵘相认了,但是他们之间,好像不可能了。
她在房间中痛哭,哭完后往下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照片让宋无忧整个人僵在原地。
陆峥嵘……
睡着的陆峥嵘。
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陆峥嵘了。
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泛滥了起来,手指轻轻抚上屏幕,宋无忧低声地问道:
“怎么瘦了这么多,你一定要离开我,告诉我有苦衷,却不告诉我苦衷是什么,我以为你离开我,你会过的好一些,既然这样,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眼泪滴落在屏幕上,宋无忧拿纸巾吸干了眼泪,照片上陆峥嵘的脸色很难看,双颊凹陷,锁骨更是明显。
“我爱你啊,陆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