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被直接推进了急诊室,两个小时候转入加护病房,主治医生对柳艺笙叮嘱,他这情况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下次送来医院,要么是切胃,要么就是收尸。
柳艺笙坐在他的病床前,瞧着他昏睡中苍白的脸,为他感到十分惋惜。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接近十二点,上面还有几通未接电话,均是顾念琛打来的,她走出病房给他回了个电话。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顾念琛洗完澡擦拭着头发,“刚聚完餐回家?”
“嗯。”她倚靠着墙,“先前太吵,没听见手机响,刚才看见你的电话就给你打了过来,你怎么也还没睡?”侧首望着窗内病床上的宋远,不是她想骗顾念琛,实在是她自己都没弄清她和宋远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万一他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再者,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医院,她也不想让他担心。
“刚处理了些事务,正准备休息。”
“那你早些休息,明天再聊,晚安。”这次她挂电话十分速度,因为她看见病房内宋远已经醒了,正费力的撑着身子想要坐起。
“别乱动。”她轻压住他的肩,让他躺了回去,“医生说你需要卧床静养。”
“艺笙,你没走?”他眸色复杂的看着她。
“我倒是想走,问题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柳艺笙为他掖好被子,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将手机递给他,“先前你手机一直响,是宁汐打来的,我怕我接了她神经病发作又误会什么,就一直没接,要不你给她回个电话吧,正好她来了,我就回去。到时你也别说是我送你来的,忍得她又找我闹。”
“对不起,艺笙,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宋远目光沉冷,“上次派出所的事我已经知道,宁汐她就一个疯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柳艺笙愣了愣,宋远见她神色难辩的看着自己,沉声道:“难道她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不是。”柳艺笙微皱着眉,“宋先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你们夫妻感情不是很好?”不然有谁会说自己老婆是疯子的。
“他不是我妻子。”谁知宋远根本没有抓住重点,语中甚至难以抑制的透着股浓浓的厌恶。
柳艺笙微露讶异之色,不过别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她没兴趣多做了解,只转了话题:“要不你通知你家人来?你现在这样,总得有个人照顾你才行。”
宋远手紧拽着被子,身子有着轻微的颤抖,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唳气,柳艺笙不知哪句话触及到他的神经,但他这个样子,着实令人害怕,尤其手上输液扎针的地方已经沁出了血珠。她赶紧出声安抚,“宋远,你放松,放松,你的手还在输液。”
见他并无反应,整个人似陷入了某种魔怔之中,她只得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指尖一根根的掰开。
当她的指穿入他指弯的霎那,他本能的将她的手握住,柳艺笙想要抽离,却听他极轻的说:“艺笙,我没有家人了,唯一的一个家人,也被我亲手推开。现在,这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苟且的活着。”他这句话说的很平静,柳艺笙却从里听见了最绝望沉痛的悲伤。
一股酸涩的情绪直冲鼻端,她停止了挣扎的动作,就那样任由他握着。
接下来的时间,静谧又安宁,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是否药里镇定剂发挥了作用,他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呼吸也变得轻浅均匀。
柳艺笙见他睡着,试着抽了抽手,结果仍被他牢牢的握着,他这个手还在输液,又怕扰醒他,最终她只得作罢,手任由他继续握着。
没人来接手,手又被“困住”,柳艺笙无可奈何的留下。
这个点,既没法找人聊天,又不能看电视吵着宋远睡觉,不到十分钟,柳艺笙的脑袋就开始小鸡啄米的点点点,最后迷迷糊糊的趴在床边彻底睡着了。
本是睡的着宋远,此时缓缓睁开了眼,他看着她,眼底的深情如洪水倾闸而出,再也不用压制和收敛,奔腾汹涌的也无法压制和收敛。
“艺笙,艺笙。”他唇微启,无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另只手抬起,指尖在离她的肌肤仅有毫厘之距时,又生生停住,复又缓缓移动,却终是隔空描着她的眉眼。他怕,怕他的触碰会惊醒她,失去这好不容易偷来的一刻幸福。
阳光透过玻璃窗撒入,柳艺笙在腰酸背痛中醒来,她茫然的扫了眼室内,这才想起自己在宋远的病房里。被他握着的手不知何时已松开,她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见他仍在睡着,就先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回来时碰见个小护士,主动和她打招呼,“你是3号病房那位先生的女朋友吧?”语中满是羡慕,“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昨晚我去给他换液体时,见你睡着了头压着了他输液的手,本想叫醒你的,结果被他阻止了,他直接抬起另只手让我给他扎针输液,这年头,这么好的男朋友可真是难找了。哎呀,我7号房的病人还等着换药呢,不聊了啊。”
“……”柳艺笙。
回到病房,她去看宋远的手,果真如小护士说的一般无二。
她有些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此时才发现,他竟瘦得有些颧骨突出,脸上的线条冷硬的像是凌厉的刀锋削刻而成,纵是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也难以铺陈出丝毫柔软的弧度。
这样的宋远,实在让她难以将其与照片中那位身着白衬衣笑容温暖如朝升初阳的宋远重合。
这分明就是两个人。
她突然有些好奇,他身上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让他变得如此彻底。可这种感觉也仅是转瞬即逝,理智告诉她,她与他之间,不应牵扯太多。
“醒了?我给你买了些粥。”柳艺笙从医院食堂回来,见宋远已经坐起了身,正挂断电话。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宋远神色很平静的说。
“宋先生,你已经是第二次这样认为了。虽然我同你之间没情义,毕竟我还有道义的,就算走,也会给你说一声。”柳艺笙将粥给他,“我现在的确是要走了,要不然可真赶不及上班。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护工?”
“不用。”宋远淡淡的,“宁汐稍后就来。”
“哦。”柳艺笙未再多问,将医生昨天同她的告诫转述给宋远,“多的话我就不劝你了,反正是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看着办。不过还是要说一句,祝你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