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Q，你可算到了！”
我急匆匆地冒雨赶到台里，月波现在自然不在节目组了，但刚刚复出不久的谭欣正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口。
她一见我来了这才露出一个笑脸，赶忙拉着我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快速说，“我本来还想直接到你家去接你的，又怕找不到路更耽误功夫，今天又下雨了，咱们得快点儿走。”
“哦……哎？谭老师，咱们这要去哪呀？”
我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来的，被谭欣这么一说就更懵了，糊里糊涂地一连串问她，“而且现在出去合适么？刚刚焦老师给我打电话好像是说《芳草碧连天》的肖志成导演要来咱们电视台里做节目？对了，不是听说肖导一般不接受媒体访问么？也不对呀，咱们不是情感求助节目么？肖导来干什么？”
“哎，咱们现在就是要去见肖导呀，这事发突然，没时间了，我们先走，路上再跟你细说！”
谭欣简明扼要，蹬着三四寸的红底高跟鞋快步拉我到了地下停车场，一边从驼色的风衣口袋里掏出BMW的车钥匙一边催促我上车。
“噢，好好！”
我瞬间被谭欣这一串潇洒自若的动作吸引，看来她已经完全走出了离婚的阴影，又成为那个台前幕后都气场十足，光彩照人的女强人了。
赶紧跳上副驾驶座，这还是第一次跟谭欣一起工作，我打量一下便开口，半由衷感慨半夸张恭维，“哇！谭老师您这座驾可真够高级的。我平时都是坐地铁挤公交采访，今天跟着您我可沾光了！”
“哈，你呀你，真像小石说的那样，聪明伶俐有余，但到底还是太嫩了！”
不料谭欣抿嘴一笑，麻利上车一秒钟踢到红底高跟换了双凡客布鞋，边发动车子边说，“而且你之前跟着月波采访的大都是普通民众，经验有了些，但专访一些特殊的名人内幕你还不太明白呢，如果你想成为一个电视台的当家台柱，那首先就要记住，车可相当于咱们主持人的第二张脸面！”
“哎？这话怎么说？”
见我露出好奇的神色，谭欣想了想忽然反问，“想想看，为什么你看有些记者，主持采访名人，提出问题时常常碰钉子，有时甚至还会被臭骂一顿？但也有些主持人特别厉害，不知为什么总能挖出别人问不出来的猛料，就算脾气再大的国际影星也会给他极大的面子，问一说十。你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我也说不好……还是您教教我呗！”我摇了摇头，一时间答不出来，或者也没有太仔细想，跟谭欣相识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感到她比月波健谈，经验更丰富，所以我不自作聪明，笑着听她继续说。
“其实你也一定听说过，这种主持人都是背景深不可测的……其实呢，这话有几分道理，但未必都是真的。”谭欣满意地看看我，带着几分启发的口气。
“别看许多节目里几分钟的采访，都要咱们私下里先做许多功夫，有时要请人吃饭，投其所好地送礼物，等到近乎套得差不多了，再斟酌对方的脾气秉性，到了真正采访时才可以问到比别人更多的消息。尤其现在咱们要去拜访的肖导演是个脾气极为古怪的老头，年纪大了，脾气也不小，而且别看他生活也简单，作风也端正，不好酒也不好色，但这样的人其实更不好下手，所以我们一会儿的每一句话都要小心。”
谭欣说着，把车开到了一家中式会所前，原来她早就订好了包间，专请肖志成喝下午茶。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装饰考究的私人包房，不同于别家会所的奢靡张扬，处处透着低调的精巧，镶嵌着斑斓的理石的花梨桌案上摆放着竹制的茶具，雪白的粉壁上挂着泼墨的山水花鸟，典雅别致的红木雕花窗格，窗外摆满盛开着的各色秋菊，在刚被雨水洗刷过后，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哇，好讲究的茶楼呀！”我脱口赞叹道。
“那是必须的，”谭欣见肖志成的人还未到，才松了口气，又略带得意自豪地笑着告诉我，“肖导本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知名导演，既不缺名，又不少利，如今又刚获得了国际大奖，这可最炙手可热的“肥肉”，多少电台和栏目组都想请他来上节目，可连电话都没打通。”
“哎？”我往外面望了望，见还没有人来，也随口轻松打趣，“那您是怎么联系到这块“肥肉”的呀？”
“嘿，着多亏我之前有幸在肖导名气还没有这么大的时候，就和他打过一次交道，听他家里多年的佣人说肖导很注意养生之道，唯一的爱好就是喝茶养花，尤其是菊花，你也知道肖导十年前拍过一部经典作品就是《雏菊赞》吧，其实他的那部电影的投资商，正是我和我们家老徐……”
“……”
谭欣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声音，我的心也跟着一凛，果然，再提到徐振威的时候她的神色还是暗淡了下来。
“嗯，谭老师……”
沉默了片刻，我犹豫着还是问出来，“他这么无情地伤害了您，那您到现在还爱他么？”
谭欣脸上划过一丝惊讶，望着窗外已经逐渐偏西的落日，沉默良久才幽幽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也许还爱，也许已经不爱了……”
我诧异地望着谭欣，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望着我，半晌才又开口，“什么是爱情呢？‘爱’这个字太复杂了，我一时也说不好，我们是二十年的夫妻，也曾是这个时间上最亲最亲的人，小Q，我很抱歉只能说或许你还太年轻，有些事情永远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或许，这个问题，只有当你轰轰烈烈地经历过一场爱情，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人后，才能体会……”
真的是这样吗？
我也沉默了，当代的男人女人几乎每天都把“情”“爱”字挂在嘴边，可是，到底什么才是爱情？电脑上查询五花八门，找不到标准答案，字典里的解释也太笼统，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或许，有人一辈子都不懂，到底什么才是“爱”……
正当我们各自迷惘，无话可说的时候，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缓缓传来，谭欣赶紧拉着我站起来笑脸相迎。只见一个瘦高个头，头发花白但皮肤黝黑健康的老人朝茶室门口走来，正是知名导演肖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