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洒落在地面上,朝气蓬勃的新一天又开始了。
我手里拉着简单的行李箱快步走在路上,虽然没有长长的头发甩起来,没有鲜红的纱巾随风飘扬,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很潇洒。
金秋十月,又是一年收获的季节。而我,也终于在经过一番严酷的困难考验后,正式留在电视台工作。
十一放长假的前几天,我接到大学时的班长发起的“毕业百天同学会”的电话邀请,兴奋之余,我欣然同意,到郊区的度假村参加聚会。
不知不觉,我已经离开大学一百多天了,回想着大学时代的青葱岁月,还有四年里朝夕相处的同学,整日一本正经忧国忧民的“老”班长,每天抱着书本啃的“小眼镜”,帅气的大姐大“男人婆”……
大家应该都经历了从校园到职场的过渡期,蜕变过后,现在的每个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嘟嘟”的低音喇叭声打破的我的回忆,一辆耀眼夺目的宝蓝色宾利轿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我的身边,我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来,这是潘翊森的车。
“嗨,小Q,一大早就拖箱带口的,你这是要去旅游还是要和人私奔?”果然,潘翊森一从右侧车门下来,就微扬下巴朝我笑道。
“翊森先生的嘴里还真是一贯吐不出象牙呀!”
我恭敬客气地回了一句,从上次录节目后,我跟他更熟悉了些,借着等公共汽车的空闲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开玩笑,“我当然是去旅游了,不知您大少爷来此有何贵干?”
“我来找你呀,”翊森说得一派坦诚,“可惜,本来想趁着你休息带你出去玩的,为了给你个惊喜才没打电话。”
“哎,你不给我个惊吓就阿弥陀佛了!”我念着佛夸张地感叹。
“去哪?”翊森正色转问,“我开车送你吧。”
“不必了,”我赶紧摇头,“坐你这么拉风的车?算了,我还不被同学的口水淹死。”
“嗯?你要去见同学么?”翊森眼珠一转,“是男是女?”
“嘿,是男是女你操什么心呀?”我白了他一眼,却还是解释,“有男有女,我们大学的同学会。”
“大学同学会?你不是才刚毕业么?”
“是呀,所以聚会的主题就是毕业百天同学会呀。”我心情大好,“听我们大学的班长说已经把整个度假村包下来了,凡是本地或者没回老家的同学应该都会参加。”
“哦,这样啊,那正好,我和你一起去吧,还省得你等车了。”
“喂喂,我可是去参加我们的同学会呀,”我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哭笑不得地阻止,“你跟着我去算干什么的呀?”
“这还用说?”翊森却反笑我大惊小怪,“你想想看啊,你们不是才毕业一百多天么,能有什么聚的?你也说来的都是留在本地的,那应该都是觉得自己混的还不错的,美名曰联络联络感情,其实就是互相比比,看看别人都干什么?在什么地方工作?每月挣多少钱……最终的目的说白了就是凑在一起互相吹牛!”
这……好像说得还挺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所以说,我怎么不能跟着你去了?”翊森一边给我洗脑,一边三下五除二把我拉上了车,“你听我的准没错,走吧走吧,我在路边停车很危险的,一会儿被贴条了想走都走不了啦!”
“诶,等一下……”
我上了车才反应过来,“可我们班长给我打电话时还特地跟我说了,不许开车,也不许带人。”
“这你也信?”翊森听了我的话几乎笑不可支,或许适应了右侧驾驶的道路,他的技术比上次载我时熟练了许多,一边手动换挡一边笃定地反问我,“你们班长男生吧?以前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我脱口问出,本来没想聊这些,可竟然真被他说中了,“其实也算不上有意思。就是因为我们都是学生会的,所以熟悉一点。”
“呵,不可能。”翊森想都没想便否定我的谎话,随即一语中的地解释,“用脚想也知道呀,刚才不是说了,你想,你们同学聚在一起能显摆什么?不让男生开车不让女生带人,那谁还能去?就算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单跟你这么说,那也一定是少根筋呀!你看着,他的话一准没人听。”
“好吧好吧,我说不过你了。”我故作投降状摆摆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对了,我的师傅王津因为得罪台里某位了不起的‘金主爸爸’,又被调走了,我现在接替他的职务每天忙得要死,好不容易得来的三天假期就生生让你给搅和了!”
“那不是好事么!”翊森略一扬眉,笑得十分妖孽,“不过今天你就别想这想哪的了,放心,我绝对是只给你长脸不会给你跌面的。”
“哎,那可说不准呀,”我撇嘴笑他,“大魔王先生,提醒您一句,这又不是在电视台,您不是金主,谁都围着您乱转,这次是我们的同学会,您大少爷可不见得到哪都吃得开的。”
“嘿,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么?”翊森脸上露出很臭屁的笑,“那等一下让你看看,我能不能吃得开。”
……
汽车随着我们左一句又一句的欢声笑语,飞快地在公路上奔驰着,不到两个小时,就到达了位于雁西湖郊区的一个被山水环绕的度假村酒店。
“真不愧是4A级的风景区!”我跳下车打量着周围的优美的原生态环境,只不过,四周已经停满了汽车。
看来,大家果然都把班长大人的话当作耳旁风喽!不过想想也是,既然都毕业了,谁还愿意受班干部的气呢?
……
“哈哈哈,就是说呀,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了合伙人,”我刚一进酒店,就听见曾经的班长爽朗的笑声。
奇怪,他以前可是每天顶着老气横秋的鸡窝头,与教授最没有代沟的“老”班长,我前一秒还担心他因为失去昔日“权威”而感伤。然而现在见面,倒叫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只见他西装革履,抹了半斤油的头发梳得钢丝一般,正跟已经到了的男同学侃侃而谈,“其实你们都知道,我不爱应酬的,但没辙,公司动不动就上百万的合同。”
“嗨!这不是咱们班花儿来了么?”他聊得忘乎所以,旁边的胖墩儿却一眼看见我,马上起哄,“快来快来,咱们班长可念叨你半天了!”
“哎呦,几天没见,更漂亮了哈!”看得出几个男生早就听烦了,一见有人来了赶紧不约而同地走过来,冲我打招呼后,又带着一脸坏笑冲翊森点点头,“哟,还带家属来了,不介绍一下么。”
“呃……”眼看大家焦点都放到我们身上,我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我跟潘翊森算什么关系呀?
“各位玩笑啦,鄙姓潘,大家叫我Ethan就好。”好在不用我开口,翊森已经老练的替我回应,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我的同学打成一片,“不过我哪算家属呀,目前就是她司机,还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
“噢嗷!司机呀!”男生们瞬间一副“我懂你”的了然表情。
而女生则是两眼放出八卦的光,而且一旦开口就跟查户口似的,没完没了的问题。也亏得翊森竟然有耐心全都一一回答。
“哎?那你开什么车的司机呀?窗外那辆蓝色宾利是你的么?好像是右舵车?”
“是呀,因为我从小在欧洲生活,所以不是很开的惯左舵车。”
“哎?在国内右舵车允许上路么,我正好也想让我男朋友换一辆车呢,不过现在4S店不卖右舵车的吧?”
“国内允许上路,香港和澳门都可以订到右舵车,但如果不是使馆或者外企车,车牌会比较难上,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再考虑一下。”
“哇塞,那帅哥,你是香港人还是外国的华人呢?哪国来的?怎么会来这儿的? ”
“我出生在新加坡,祖父母是美籍华人,最开始主要是工作原因才会偶尔往内地跑两趟,”翊森说到这里,还不忘充满柔情地看我一眼,“但现在不是了,我已经准备在这里定居常住了。”
“哇!”
“可以呀,哥们!”这下连男生都忍不住插嘴了,“小白当年可是全校最难追的女生,我们差点儿都以为她是蕾丝呢,说说你怎么追到手的?”
“我也没追到手呀,这不是还在路上呢么。”潘翊森说得那叫一个诚恳,别说女同学听得一脸羡慕嫉妒恨,我差点儿都信了。
我不是没有虚荣心的,但这种虚荣很快又化为莫名的空虚了。
尤其是出尽风头后,必然激发了其他同学(尤其是女生)的好胜心,那么我不得不应付更多无休止的吹嘘。
“这样的凯子我见多了,小白,听姐一句劝,可不能让他轻易上手,”昔日的男人婆不知什么时候留起一头庸俗的枯草黄大波浪头,搂着我的肩小声说,“你可小心点,看,那个隔壁班的绿茶婊又开始对着他放电了。”
“是呀,你不该把他带来,男人呀,太容易被诱惑了!”一个网红脸却有点眼生的女同学立即接话,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小眼镜,她忽闪着长睫毛对我说,“我老公今天本来也非要跟着我来的,我没让。他现在不过才是一家银行支行的行长,但现在这年头,稍微优秀点儿的就有人惦记着。”
“……”
我无语,冷眼打量着四周的其他同学,每个人都好像熟悉却又似乎陌生,我不经意朝翊森的方向望去,见他虽然被一群眼冒绿光的女生缠着问这问那,却还不忘用眼神跟我交流,“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精辟!”我不得不服,咬着牙用眼神示意他赶快撤退。
……
“哎,没想到真的被你说中了。”我意兴阑珊地和翊森走出酒店大门口默默感慨,才分别几个月,可说实话包括我在内,那种学生时代的纯真美好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喂!”正当我打算离去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喊声把我叫住,“等等我呀!睡在我上铺的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