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森说到做到,真的去培训中心应征老师的职位。
我坐立不安地和果果在外面等他,倒不是担心他的外语能力,而是不知道他这种身份证件都不齐全的情况能不能被接受。
翊森回来的很晚,不过还是带回了被录用的好消息,“我有护照,紧急联系家属和银行卡开户人填得都是你。”
“哎?这样也可以?”我隐隐觉得有哪不对,但心里又莫名冒出一阵欣喜。
果果不知道我复杂的心情,高兴地一阵欢叫,吵着要到大排档吃麻辣烫喝冰汽水。
“不行!那东西又贵不干净!你忘了去年你得了肠胃炎到医院打针的事了么?”
我虽然也高兴,但还是摇头拒绝,“我们马上就回家做饭了,你再忍一下,小姨给你做好吃的。”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鱼豆腐,章鱼丸子!”果果立刻扭头像翊森求救,“小姨不带我去,我就和小姨夫一起去!”
谁是你小姨夫呀?!
我刚要翻着白眼地数落他,忽见翊森冲我使眼色,又笑着适时地提议,“果果,麻辣烫虽然好吃,但你小姨说的对,外面卖的不干净,咱们到超市买各种各样的丸子,然后一起在家里涮着吃,又干净又有空调吹着,凉凉快快的好不好?”
“好呀好呀!”果果这才又高兴起来,又蹦又跳还故意瞪我一眼,“小姨夫最好了!!”
“都说了多少次了,谁是你小姨夫呀?!”我再次提出抗议,只是这渺小的呐喊却依旧瞬间淹没在欢笑声中……
我们三个人一起到超市买了一大堆生菜、章鱼烧,海鲜丸子……以及一大袋臭豆腐干,虽然又用掉了几张华丽丽的毛爷爷,不过今天翊森找到工作了,权当庆祝吧,以后会渐渐好的……
翊森在培训班的工作还算稳定轻松,就是当老师说得话太多费嗓子,没上几天便听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感冒了,买了各种止咳祛痰的药也没管用,而且翊森说不喜欢那股药味,并不怎么喝。
我不停地上网查询在朋友圈求助,正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多亏在当助教的罗兰提醒我,这是粉笔末吃多了的职业病,夏利也有这毛病,而且夏秋交季之时容易上火,吃药不管用,给你男朋友买点菊花沏茶,常喝着就行了。
我恍然大悟,赶紧又买了一大堆薄荷枇杷胖大海给他带上,饮食也尽量做得清淡可口。
翊森最开始在一旁看我做饭,主动替我打打下手,后来执意要跟我学习炒菜,我赶紧夺过他手中的铲子,不遗余力地吐槽,“君子远庖厨呀,再说上次您老背着我洗个衣服,差点没在家里开个游泳池,这次是不是要把房子点着了?别捣乱了,今天同事送了我几斤雪梨,我熬了梨汤,还有几个你陪果果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吧。”
我说着把刚洗好的雪梨递给他,其实我心里舍不得他干太重的家务活。
翊森不走,只是有点尴尬地笑着,我看着他身上有些掉色的海绵宝宝的体恤衫,不放心地问了句,“穿这种衣服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不会呀,”翊森也低头看看自己,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反而笑嘻嘻地说,“我最近倒是挺喜欢这种一式三件的家庭亲子亲子装,蛮可爱的,你和果果不是也常穿么?”
“……”
我故意不接话,可心里还是有种压抑不住的快乐往脸上冲,怕他看出来,赶紧把他推出厨房……
翊森的适应能力的确还不错,而且愿意学习那些他原本不擅长的事物,很快可以做简单的家务,周六日工作,平时帮我照看果果。很令我欣慰的是两个人没有闹任何矛盾,且很快亲如一家人。
当然,这和翊森对果果无所不至的照顾有关,具体表现就是在花费上的有求必应,各种玩具不算,还有运动鞋登山包,整套的儿童故事书,甚至是一架果果软磨硬泡好久表姐都没舍得买的电子琴,都让翊森连带着琴架子弄回家来。
我吃惊不已,虽然对乐器没有研究,但也知道这么专业的一架电子琴价格不菲,他刚上班工资还没到手,哪来那么多钱买这么贵的东西?
“放心,得来全不费工夫,”翊森看出我的疑惑,得意地笑,“培训中心下午还有电子琴课,角落有好多不用的旧琴,我请那老师吃了顿饭,让他白送了我一架。”
我闻言哭笑不得。
不过我渐渐发现翊森对果果也不是一味的宠溺,每天下班我都能听到一曲或现代或古典或热情奔放或高山流水的天籁般的乐曲和声,我惊讶翊森居然还有这么高的音乐造诣,从前表姐之所以没给果果买琴也是因为家里实在没人会弹,现在倒是有了个免费的老师。
翊森不仅会手把手耐心地教果果弹琴,还鼓励果果每天观察新买的宠物小兔子,学着查字典写成长日记,每天晚上给果果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讲到喊狼来了的放羊孩子时会告诉他做人要诚实,讲卖火柴的小女孩时会教育他要用爱帮助世界上的弱者,果果明年就要上小学了,翊森也会讲凿壁借光,闻鸡起舞的成语故事时启发他学习要刻苦,要有恒心……
我稍稍放下心来,不过我的日子并不轻松,月波正式提出调职申请,三个月内就会离开电视台,偏偏电视台里最近有件大事,国内著名导演肖志成的新作:以60年代的青年上山下乡为背景的影片《芳草碧连天》在国际电影节获得多项大奖,连同剧组演员都接二连三地到台里做节目,更倒霉的是,这一年又没有条件能力比较出挑的实习生分配到综合频道,更导致组里人手不足,我已经没法请假,只有一面工作一面准备考试,每天披星戴月,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忙活。
但是,再这么忙下去整个组的人就都累成狗了,多亏翊森跟我提议,可以让月波请谭欣复出,重新回到电视台来,不是能缓解目前台里骨干主持人短缺的压力么?
对哟,我茅塞顿开,第二天立即跟月波商议,她果然也深表赞同,立即拨通了谭欣的电话……
这天晚上我们一起下班,我刚和月波走出电视台大门,就发现我的MINI车居然就大大方方地停在路旁,翊森带着果果就坐在里面朝我挥手。
我吓了一跳,月波也愣了愣,但很快就笑着冲我们挥手告别,我赶紧跳上车,四下看看没有其他的同事后又小声埋怨,“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接你下班呀!”翊森眼中有遮不住的兴奋,“我今天发工资了,虽然不多,嘿!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被老板发薪水呢,咱们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吧?”
“好哦!”我还没说话,果果便先欢叫起来……
少数服从多数,我们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火锅后又到小区楼下的花园遛弯,傍晚的凉风吹得人身上很舒服,果果很快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欢笑着地做起游戏。
我和翊森便坐在不远的凉亭,一边看他们玩耍一边闲聊,旁边一个乘凉的大妈摇着着蒲扇打量翊森,“哟?小伙子,你们这么年轻儿子都这么大啦?平时都自己带孩子么,累不累呀?”
“啊,不不,您误会了……”我还没还得及开口,果果先替我介绍,“奶奶您说错了,这是我小姨和小姨夫,不是我粑粑和麻麻。”
“呃,对……”我刚要点头,又一想好像更不对,还想再说什么,可那大妈已经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地唠叨上,“哦,原来是实习的父母呀,真好呀,不像我们家那小子挺大岁数还不找对象,净让我操心……”
“这……”
我更加哭笑不得,想再解释,可我们现在的关系也真是解释不清。
翊森看着我舌头打结的窘相偷偷笑了笑,我装作没看见不理他,拉着果果的手回家。可偏偏果果不给我面子,执意要翊森抱,我更火大,独自先往家跑,到了楼上才发现家里的门钥匙还在翊森身上……
晚上,表姐又按时来电话,询问果果和我们过得一切可好。我没好气地回了句,“好得很呐,果果基本上已经不认我这个小姨了,你不放心就赶快领走吧!”
“你少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让果果看着你们点儿,”表姐在那头骂了我一句,“再说,要不是我帮你瞒着我妈,你以为你们现在安然无恙地过日子?”
“……”
我无话可说,虽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姑姑确实放弃了到节目组做嘉宾的事情,更幸运的是,因为电影《芳草碧连天》的大热,也勾起了姑姑和姑父对几十年前在北大荒插队往事的回忆,两个人在我和表姐不遗余力的撺掇下,趁着暑热报了个去东北的旅游团……
我这才终于把一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趴在床头努力复习播音主持的练习题目,要抓紧时间了,下周就要进行考试了。
不过依旧很难静下心来,果果意犹未尽地要翊森陪他玩捉迷藏,翊森当鬼,如果被找到就要答应以后带果果去他想去的公园玩一趟。
可我家里好小,门后面,浴缸里,窗帘内都藏过了,眼看两个人都要计划去环游世界了,我终于也忍不住,四下看看,果断把翊森拉进我的卧室。
一把将他推到在自己的小床上,“你真是笨死了,连个五六岁的孩子都瞒不过,别出声,这次看我来把你藏好!”
我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用被子把他裹推好里面,自己则没事儿一样躺在外面继续看书。
嘿!不得不说我的捉迷藏水平就是比翊森高明,果然这次果果找了一大圈也没有发现翊森的身影,我心中得意,小声跟翊森吹嘘,“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我从幼儿园时就是捉迷藏女王!”
“是呀是呀,从你偷拍那次我就深有体会呀。”翊森调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热的呼吸地打在我的脖子上,有种酥酥麻麻的痒。
我赶忙想要翻过身坐起来,手腕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牢牢抓住,蓦然发现身下的人那双近在咫尺地眼睛正笑着注视我。
我这才意识到我们此刻的距离甚至姿势都太过暧昧,翊森炽热的眼神几乎要把我点燃,我的心不受控制地一颤,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然后就导致我从不大的小床边沿掉了下来,翊森也没能幸免,“咕咚”一声,被我一起摔到了地上。
惨了,真的被翊森一语成谶,果果马上闻声赶来,正好看到我和翊森一起连着床单滚下来的一幕。
万幸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只是拍着手蹦跳着嚷起来,“找到了找到了,这次小姨也输了,果果要去游乐园!还要去森林公园烤肉,小姨和小姨夫都要陪果果一起去!”
“哎,好吧好吧!等小姨这周四考完试,就带你去游乐园。”我举双手投降,脸热得几乎也可以烤肉了。
无奈地白了一眼翊森,唉,虽然明知他连日来的行为越来越不像话,可我居然还是不由自主地默认的这种状态。
好没出息呀,我一面看不起自己一面自我麻痹着,好在家里还有果果这第三个人,好在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下去,才发现这样临时同居的日子也不是没有乐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