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审问室隔壁的观察室中，心理猎人小组和刑警队长赵志国，都在注视着那名和厉哥有着直接关联的杀人犯。
“他看见我了。”白可忧心忡忡地说道。
“看见你也没关系，他现在已经落到了警方的手里，就算知道你是卧底，也没机会把这消息传出去的。”程浩然笃定地安慰着，又朝着赵志国望了过去，“赵队您说对吧？”
赵志国没有立刻回答，他一如既往的沉稳反而更能给人安全感，他很清楚作为卧底来说，没有绝对的安全，但他还是给出令人放心的话：“秘密审问完之后，我会安排他到一个独立的拘留室。”
“不过一旦检察院开始走起诉程序，这名罪犯的事情也就藏不住了，总会曝光。”秦子谦提醒道，暗示着接触厉哥的风险之大，以及时间紧迫。
“难道就不能申请晚一点再起诉这家伙吗？”程浩然皱着眉头问。
“基本是不可能的。谁能确定厉哥那伙人何时落网？另外，过于仓促地收网，只会导致出现漏网之鱼。”秦子谦陈述着并不理想的现状。
“厉哥一旦发现他这同伙没能去接头地点会合，他只会更加戒备。”白可在短短这段时间的接触当中，已经基本摸清楚厉哥的行为模式。
程浩然托着下巴思考着，神色很凝重，然后朝着秦子谦问道：“你那所谓神奇的催眠术，总能修改一下那罪犯的记忆吧？”
秦子谦蔑笑了一下，用一个“你明知还故问”的眼神怼了回去，冷哼道：“修改记忆并不是难事，但是修改记忆是范围性的，这个毕竟和电脑数据不同，不是想删什么就删什么。这样一来，我们可能失去的更多，从他潜意识反应到有效线索，可能都会被我的催眠术覆盖，你确定要这样做？”
“只要能让可可安全，有什么不可以！”程浩然激动地瞪着秦子谦，但逻辑思维很清晰的他，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真这样处理的话，抓到这名罪犯就等于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让这一名罪犯被绳之以法，而是要让其关联的同伙通通落网。
但这又谈何容易！
“在审出结果之后，我还是去一趟他与厉哥接头的地点吧。”程浩然戳了戳单面玻璃，而从玻璃透视过去的那名杀人犯，正在和盘托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没有这个必要吧？”秦子谦并不稀罕这样的个人英雄主义，在白可面前用性命来卖弄，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这让他感到这个情敌有时候还真可笑。
“厉哥抓到的那名少年，你觉得他会轻易放了那孩子吗？”程浩然陡然严肃起来的神情和语气，倒让所有人一时会不适应。
秦子谦咽住了，的确，“Ophiocordyceps unilateralis”这本书的**力，以及它的作者行踪，足以让了解这个内容的人去犯重罪。
“这部作品你们在哪里找到的？”赵志国知道秦子谦停顿的原因，他瞟了眼桌案上的那本破旧书。
白可纳闷地将目光移到了那本书上，并不知道程浩然和秦子谦为何如此重视这本书，更令她不解的是厉哥又为何对书的作者有那么浓厚的兴致？
“看来赵队的阅历和年龄还是成正比的。”程浩然抖了抖眉头。
“不像你，严重不成比例。”秦子谦不忘挤兑。
“说得好像你就多成比例一样，我们年龄差了几岁？没差几岁好吧。”程浩然从来不会让自己在语言对话上吃亏。
“严格说来，这本书的作者，我们曾经接触过。”赵志国语重心长地说道。
程浩然正准备接话，耳朵就被白可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疼得立刻就服软了。
“几年前，有一名叫做季学华的生物学副教授，提出了一系列奇怪的假说，后来被人举报说危害社会公共安全，造谣生事，我们便参与了处理。经过协商，他也就安份了一些，可没想到后来出了一些意外。”赵志国惋惜的神情让程浩然他们三人都更加好奇。
“他一直指着能发表这样的学术论文挣上一笔钱，那样的话就可以给他身患重疾的妻子治病。可是直到他妻子难产，最终离世之前，他都没能将自己兜售出去。”
“生物类的学术论文……能值多少钱？”程浩然不以为意地嘲弄道，但他没料到这部《Ophiocordyceps unilateralis》作品的作者，很可能就是这个叫做季学华的男人——因为这部英文名作品作者的署名，是J。
“这些事情也和刑警无关吧，除非他被牵连进了什么案件中，你才会关注这个人。”秦子谦看了眼赵队。
“没错，后来我们得知，这本书竟然被境外间谍所相中，对方出高价购买，没想到这个季教授居然不为所动。如果他当初早就拿下那笔钱，也许他妻子是能熬过去的。”赵志国无不钦佩地回忆着。
“那后来呢？”白可往前了一步，她没想到这本书的作者还有这样的故事。
“后来他被绑架了，我们便参与了解救行动。行动很成功。”
白可舒了口气。
“可是他疯了，也许是亡妻以及绑架的**，让他失去了对未来的期盼。”
“赵队，你刚才说他妻子是难产，那孩子保住了吗？”白可抿了抿嘴唇，很期盼答案是肯定句。
赵志国低下了头，又叹了气。
刑警队长这少有的表现，让其他三人都倍感失望。
“孩子是保下了。”
“你说你！都保下了你还弄这样的表情干嘛！”程浩然晃荡着双手表示不满。
“但是那孩子先天四肢残疾，无法动弹。一出生就进行了抢救，然后放到了保温箱内。如果你看到一个刚来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就遭受如此多的灾难，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叹气了。”赵志国拉出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他似乎并不想站着聊这样的话题。
沉默。
“再后来，他接受了精神科医生一段时间的治疗，康复之后便带着他的研究内容以及残疾的女儿，销声匿迹。据说是去了国外，也有人说是到那个偏远的农村，也有说是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自尽了，但都无从考究。警方也不会为这些民间传闻立案调查。”
“Ophiocordyceps unilateralis，”白可盯着那本书，“很生僻的单词，我不得不说我确实没见过。”
“僵尸真菌。”
“哦？那是什么东西。”白可的柳眉微微一挑，没想到还会有比她母亲更疯狂的研究学者。
“在巴西雨林发现新的僵尸真菌，能够感染蚂蚁，占据它们的大脑并进行‘精神控制’。一旦蚂蚁移动到最适于它们生长和传播孢子的区域，它们便会痛下杀手，杀死蚂蚁。这种真菌最初被认为是单一物种，名为“Ophiocordyceps unilateralis”，但实际上却有4个截然不同的种群。”秦子谦娓娓道来，不过在他讲解的同时，他更好奇的是——程浩然怎么可能也知道这些？
“可可你别担心，这种真菌目前还不能对人类造成威胁。”程浩然竖起了大拇指，露出了一排整齐，并且还能反射光线的牙齿。
白可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匆匆拿过了书籍，快速的浏览了几页之后，她的脸色变得相当凝重，一边递给程浩然一边提醒道：“你真的确定对人类无效吗？”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那么准确，她觉得如果仅仅只是一篇天马行空的生物论文或者构想，是绝对不足以令境外间谍感兴趣的，除非其中还藏有着更大的潜力，尤其是犯罪潜力。
“我曾经以为这个事情早就告一段落了。”赵志国摇了摇头，“如果冯国峰、境外间谍也都盯上了这个，那么案情也就更加复杂。”
这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想起了冯国峰物证转移被劫现场的受害者，其中有一名外国女性就是境外间谍，当时他还纳闷冯国峰和境外间谍有什么纠葛，现在看来，似乎稍有眉目。
“这样说来，只能让程浩然去和厉哥会和，救出那孩子，才能问出这本书的来历？”白可轻咬着下唇，看来程浩然从一开始提议的内容，就是一个正确的决策，而不是意气用事的个人英雄主义。
“我觉得我们还是得研究研究这本书。”程浩然提议道，“如果说季学华已经销声匿迹有些年份，那么此时他的研究作品突然出现在鬼市上，绝对不是偶然！”
在这一点上，秦子谦有着英雄所见略同的想法，所以他也点了点头。
“对了赵队，厉哥身手和体能都与常人不同，以前应该是当过军人的。”程浩然汇报着。
“军人的范围很广，要回溯到具体哪一年服役。而且军人的户籍和资料，也不是我们随便能调取的，核查的难度很大，不过我会尽量想一下办法。把现有的情报整合起来去查出他的真实身份。”赵志国沉稳地应道。
“可是，”白可环顾了一下大家，“就算程浩然去见厉哥，那孩子也不一定就在厉哥的身边，拯救的难度怕是极大。我们的目的不是现在就抓住他，而是要套出更多的情报。”
程浩然和秦子谦几乎是同时地心里一紧，他们对白可也是无比熟悉，她的这句话才说到一半，他们就已经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了——她是要亲自出马！
“不行！”
“不能！”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然而白可还没说出她的具体想法。
白可欣慰地笑了笑，他们还真的是很懂她。
“如果厉哥的同伙仍有幸存者，那么那个孩子的安全就很难保证。一旦出动特警去营救，那么我们之前的计划也就泡汤了哦。”白可将食指放到了唇边，努了努嘴。
这个善意的提醒，话语轻柔的力度，却让人无法辩驳反对。
“一直都是他在主动追你，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又突然主动折回去找他，岂不是会引起他的怀疑？”程浩然一提到关于白可的事情，多少都会有点焦躁，毕竟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总是只身入虎穴，他自己又做不了什么，这种无力感确实很糟糕！
“没关系，只需要赵队帮我安排一下就好。”白可学着程浩然的样子，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她自信的气场总是萦绕着一层说不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