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灵子来到前厅。
虚无正给自己烹茶。
木炭上的铜壶里水汽上升，屋子里还弥漫着水雾气。
虚无烹好了一杯茶，放到他的对面。
我知道，这是给我准备的。
“师父，明华姑姑来了。”灵子恭敬的抱拳，给虚无行了个礼。
虚无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茶杯上，专注做着手里的活计，始终没有抬头看我。
“坐吧。”虚无淡淡的开口。
虚无说完，我走到桌子旁，坐到虚无面前。
灵子很有眼力见，也不用虚无说什么，自己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额！
这是要谈论什么大事？至于要关门？
我正在疑惑。
看到虚无这种状态，明显是把我当做客人一样招待，今天莫不是要赶我走？
虚无对我的态度一直冷漠，没有因为我们是旧相识对我表现出熟落，也没有因为我是水云间帝姬对我敬重，相反对我相当厌恶。
可能因为我的性格吧。
虚无给自己烹好一杯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才悠悠开口，道：“明华仙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挑了挑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走一步说一步吧。”
虚无面无表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香四溢，又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抬头看我。那眼神就像看一个厚脸皮的毛毛虫，嫌弃的要命。
他嫌弃我，我有些微恼，可面上却不敢表露。
我现今是在他的地盘上，吃他的，喝他的，总不能在给人家脸色看吧，我还真怕虚无小道不讲情面，把我给轰出去，这样的话，我和灵子岂不是越走越远。
不能给虚无小道这个机会。
可是，虚无小道也没给我留机会。
他面色清冷，冷冷的说道：“我这里并没有明华仙子要找的人，明华仙子何必留下来浪费时间。”
他淡淡的一句话，让我心里凉意倍增。
果然，他要赶我走！
“你这是要赶我走了？”我懒得跟他弯弯绕绕，明人不说暗话，有话直说。
虚无沉默片刻。
我估摸着他是想组织一下语言，想着怎么把赶我走的话说的委婉一些。
良久，他才开口，道：“明华仙子时间金贵，浪费在国师府恐怕是不好。国师府这地方不比九霄云外，我怕怠慢了明华仙子。”
我：“……”
虚无继续道：“国师府都是男人，明华仙子一个姑娘，久居在国师府，恐怕不大合适。”
他说的不疾不徐，语气平淡，眼神里没有波澜。
想了那么久，就想出来这些话？
我对虚无小道的人情世故感到默哀，修炼这么多年，都修炼了些什么？
我将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是还有云朵，流……”我刚要把流影划入女子行列，说到一半时发现不对，还好及时止住，不然虚无小道知道流影是个女人，可能连带流影都要往外赶。
这个虚无小道很无情，还很冷漠，一点也不给别人留面子。
虚无又给我烹茶，道：“云朵虽是女子，但是个孩子，贫道留她在道观中也是见她一个小女孩可怜，不忍心让她流浪在外，既然有家长来了，自然是要家长带走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毫无心里负担。
“虚无。”我怒道。
我被他激怒，心里已经拿他没了办法。
那些弯弯绕绕的我不会，脾气上来也想不出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明明就是赶人走，说的他那么大义。
什么于心不忍。
都是些狗屁话。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可是水云间帝姬。”面对虚无的行为，我竟然也无可奈何，只能把水云间帝姬的身份拿出来压一压。
虚无根本不怕，脸上依旧淡漠，面色没有一点变化。人到是坐正了身子，把双手置于膝上，悠悠说道：“明华仙子莫要痴缠，贫道修大道，六根皆净，注定孑然一身，还请明华仙子不要白费心思。”
他淡漠无殇。
我气的眉毛快烧着了。
他说我觊觎他。
这是我活了九万年听过最大的笑话。
“呵呵。”我冷笑几声，气到不知道说些什么。
“虚无你要不要脸？”我气愤的说道。
对于他这种不要脸的小道士，我还能给他留什么情面。
虚无显然不想理我，闭起眼开始打坐，老神在在的好不悠哉。
沉默，无言。
我有种被无视的感觉，还有种被鄙视的感觉，心里愠怒愤慨，一时没控制住自我情绪，拍案而起。
指着他喝道：“虚无，你想赶我走，没门。若是真的要走，我也要把灵子带走。”
我打定了主意，要赖在国师府。
若是被她三言两语给激走了，灵子怎么办？
虚无没有被我的话激怒，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波澜不惊，有种闹中取静的意味，甚至眼睛眯着都没有睁开。
冷道：“灵子是我徒弟。”
他表明了立场。
就是说，即使我愿意，灵子也不会跟我走。
恼，好恼。
九万年了，我从来没有尝到被一个凡人无视和轻蔑的感觉，此时虚无这样对我，让我心里升腾起火苗，火苗肆孽，要一把火烧了这国师府。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纵火走人。带着灵子和云朵离开这个地方。
可偏偏灵子是虚无的徒弟，云朵又爱慕虚无多年，哪个我也不想让他们伤心。
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我剜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虚无，心里更气，倏地抬腿，踢翻了他面前的茶桌。
哗啦一声，茶桌在半空中翻转几圈，落在地上碎成几段。桌上的杯子散落一地，成了一堆陶瓷片。
我气愤的指着虚无骂道：“虚无小道，你藐视仙子，就算你在修炼几十年，恐怕也无法得道成仙，哼。”
得罪本仙，还想得道成仙，做梦。
火气发泄完了，我甩手拂袖，将手背在腰后，挺胸抬头走了出去，留下虚无一个人在这里收拾残局。
接下来虚无被气成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回到自己房里，一头钻进被窝，开始昏昏欲睡。
第二天，我早早就醒了。
自己打水梳洗完毕，才去院子里转悠了一圈。
国师府的院落里没有人，冷冷清清，快入秋了，平添出来几分萧条之感。
“人都干什么去了？”
我呢喃一句，表示疑惑不解。四处看了看，没见云朵过来找我，也没有见流影过来烦我，更没有看到灵子过来请我过去吃饭。
该死，这是集体将我忽视了吗？
我抬腿就过去找人。
不可能一大早都出门了吧。
他们有要出门的计划，昨天我怎么没有听说。
走到前厅，见到一屋子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他们没有叫我……
还真是集体将我忽视掉了。连小云朵、流影都和他们统一了战线，明摆着要给我难堪。
我走进来，没有一个人搭讪。
小云朵看了我一眼，眼神里表现出爱莫能助，转头看了一眼虚无，低头沉默不语。
流影鄙视的眼神飘过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虚无小道耳朵动了动，面无表情，也没有看我。
其他两个小道童，事不关己的模样，各自吃着碗里的稀饭。
我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椅子，竟然没有我的位置，甚至桌上没有一副我的碗筷。
哼，集体不卖面子。
我见到这种情况，转身就走，不在跟他们一起玩了。这样气我，我不生气，那是我明华六感具失。
出了国师府，在大街上转悠。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觉得身心被受到了伤害，郁结之气在胸腔里发堵，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知不觉间，脚步已经带我来到萧陵王府。
这个昔日豪华不能再豪华的府邸，经历杀戮之后，现在繁华落尽，没有了往日的荣光，变得破败萧条。
一块牌匾摇摇欲坠，朱红色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
萧陵王府！
我想到一个问题。
紫夜降临人间，就是轮回转世在萧陵王府。
那一天，我带着满心的期待，下凡来人间寻找紫夜，看到的确是萧陵王府满门被屠，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幸好，我没有在萧陵王府找到紫夜的尸体。
这也是我笃定紫夜还活在人世的唯一理由，也成我心里的一线希望。
或许，从萧陵王府惨案开始查起，可以找到紫夜的下落。
这样想着，我撕下萧陵王府大门上的封条。厚厚的灰尘从头顶落下，我没有理会，抬脚走进萧陵王府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落叶满地，楼台水榭布满灰尘，花园的花草因为年久没人修剪，已经长满荒草。
我一间一间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希望可以从当年留下来的案发现场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推开一扇门，屋里挂满蜘蛛网。
忽然，一个人影从我眼前闪过。
“谁？”我喊了一句。
萧陵王府早就没人居住，怎么会有人在此逗留？这个人是谁？和萧陵王府有什么关系？他有没有目睹萧陵王府那天的惨像？他知不知道紫夜的下落？
我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找个活人来问问。
抓到那个人，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