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末，b市才下了第一场雪。
没有狂风，无数的轻盈从天飘下，绵绵柔柔的初雪开始谱奏着天空那空灵悠扬的交响曲。
“下雪了。”我伸手接住一片晶莹。
“姑姑，你今晚要跟我们跨年么？往年我们家都没有跨年的传统，不过，现在我们这个家总算团圆了，今年的年夜饭会不会更热闹呢？”明轩也跟着我趴在窗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漫天的雪花。
“当然了。”我和明轩都忽略了耳边的吵闹的声。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从巴厘岛完婚后，回来后两个人就像变了一般，三天两头就吵架。
爸爸说，妈妈一结婚后整个人就变的特别敏感，人渐渐变得神经质，有一次他出去遛狗，妈妈都能给他打十几个电话，对他极度不信任。
妈妈也说，她现在慢慢对爸爸失去了信心。
看着他们两个人日复一日地闹矛盾，我从最初的关切劝解，到现在的麻木。而且，我也发现，妈妈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发生了变化，是一种……渴求的眼神？
“啊，对了，我想起今晚你程哥哥已经约了我去跨年。”
明轩扫兴地嘟着嘴，十分不满地打了我的手一下：“好吧，也好，要不……”
我急忙打断他的话：“行啦，你别以为我还不清楚你打什么小算盘。”鉴于我跟程云方三次约会，三次都被他以各种借口跟着，还顺便带上余杭，现在程云方都已经看出他的意思了。
“行啊，你不带上我，我就不告诉你这个秘密！”明轩反而有恃无恐地抱着臂，高仰着头望天，他那仿佛知道什么惊天秘密的样子无疑引诱着我入坑。
“又威胁我？这次，我不想知道，你把秘密烂在你肚子里吧。”
“哼！你不想知道，我偏要告诉你！”
我点头：“说吧……”其实我也早已摸清明轩的套路，他每次说有秘密告诉我，那就一定会告诉我，毕竟他从小到大的秘密都会跟我分享，他这个人对我藏不住秘密。
“哼！姑姑算你厉害！好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就是余杭哥跟程哥哥打起来了而已。”
“什么！”这还不是特！别！的！事！
我当即拉住明轩的衣袖，忙问：“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他们为什么要打架？有受伤吗？”
“这……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都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也没什么的，反正我知道他们两个人早晚得打起来，意料之中嘛。不过姑姑你放心，余杭哥可是练过跆拳道，他肯定没事。”
“你别跟我避重就轻，我还问你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明轩本来想后退溜走，幸好我早就料到他小子喜欢跑路，一开始就扯住了他的衣袖。
“呃……姑姑……多看点动物世界，特别是春天专辑。”
“小子，你欠抽是吧！”
“姑姑，要不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饶我一命。”明轩没想到我能这么步步紧逼，情急之下又抛出一个秘密。
“小子，你到底有多少秘密！快说！”
“你肯定不知道余杭哥私底下怎么称呼你，他叫你‘三宝’。怎么样，他是不是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这么叫过你？”
我怔了一下，不经意松开了手。
“三宝？为什么？”我纳闷，他为什么要这么叫我？
“姑姑今晚早点回来啊，不然我就启动安保系统，不让你进来。”
“喂！晏明轩！你回来！”就在我发愣的那几秒，明轩已经又溜得没影了，小时候他也老是跑路，留下烂摊子给我收拾，看来他去年校运会100米跑能拿冠军都是这样练出来的……也靠我的“鞭策”……我不知道我是该生气还是欣慰。
街上白天还空荡荡的，一到晚上倒是挤满了人。
沿边的小吃摊位都坐满了人，连那些小游戏摊位也堆满围观的人。一家老小吃完晚饭，穿上漂亮暖和的新衣，肩并着肩散步，十分温馨惬意。
荷叶饭饭店主不停揭开蒸锅，解放了蒸锅的蒸汽，氤氲着经过行人的双眼。
孩子在母亲的怀里挣扎着，想要触摸着树上吊着的生肖玩偶，他这一举动，逗乐了同行的家人。
僻静的地方，一群人围着一个老爷爷，老爷爷眉毛胡子都花了，却还是神采奕奕。此时拉着一个人的手地给他讲着来年的运势，被看相的人虔诚地听着。
“姐姐，可以麻烦你给我们拍一下照吗？”我和程云方正随意地闲逛，一个小妹妹抱着相机冲过来把拍立得递到我面前。
“可以啊。”我与程云方对视一眼，然后接过了她的相机。
小妹妹此时正和家人站在广场中间巨大的木雕面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我旁边的帅哥的帅不帅？”我笑问。
大家十分配合地：“帅！”我见大家也笑得更加自然，才按下快门键，连拍了几张。
“好啦！”
小妹妹小跑过来接相机，顺便看了看拍出来的照片。
“哇，姐姐拍的好好啊，既能把后面的木雕拍出壮观华丽的效果，也能把我们拍的这么清晰，每个人拍出来都好好看啊。”
程云方点点头，替我接话：“小妹妹，你找对人了，这位姐姐就是学摄影的。”
“哎呀，真的啊，姐姐真厉害，谢谢姐姐。要不我也给姐姐和哥哥拍一张吧，留念一下。”
“好啊，谢谢。”说完，程云方就揽过我的肩，配合地看镜头。
我望了他一眼，也跟着他看向镜头。
“好，1，2，3。”
随着“咔”的一声，一张照片慢慢地从相机顶部升起。小妹妹取下照片正想递给我，结果被程云方眼疾手快拿走。
我无奈地看着他，他却十分坦然地与我对视。
“哈哈，姐姐，要不要再给你们拍一张？”
“不了，不麻烦了，谢谢哈。”
“好的，再见。”“再见。”
等小妹妹走了之后，我才摊开手，咬牙切齿地说道：“照片给我看一下！”
“给我吧，一张照片而已。”程云方笑弯了眼，把照片藏得更深，像是对这张照片有点偏执。
“噗嗤，好吧。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你看这商场对面的大电视，现在还有10分钟就到零点。我们就上商场顶楼，等着零点的到来。”
“说真的，我还没试过新年倒计时。”
“走吧。”程云方握着我的手腕，带我走进商场。
看着他俊朗的侧脸，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他颧骨处的创可贴。
我终于开口问出，一整晚都想问的问题：“程云方，你脸怎么受伤了？”
程云方猛地停下了脚步，顿时松开了我的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失神地说道：“晏宁安，你回去吧。”
“什么？”
“回到他的身边。”
“你说什么……”
他突然偏头看着我，一字一顿说道：“我们分手吧，别自欺欺人了。”
“程云方，你怎么了？”我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奇怪。
“是的，我利用完你了，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所以，我不想再花时间在你身上了，抱歉。”
我心里当下了然，其实明轩已经告诉我了，程云方的父亲就是爸爸工厂员工，更是那个因为烟头点燃了工厂烧死了余叔叔的肇事者。
“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到底要什么东西，但我警告你，你别妄想伤害我的家人。”
程云方冷笑着，慢慢后退远离我：“那你想知道真相吗？你想我从你身边得到了什么吗？”
“不想，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晏宁安，你真厉害，其实你知道的很多，可你却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其实，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我在利用你了？”
“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后来在你身上发现太多疑点。我曾有过真的接受你，学着爱你的念头，直到我发现你根本不爱我的事实。后来，我顺藤摸瓜，任由事情的发展。”
听此，程云方饶有兴致地抱着臂，邪气地挑挑眉：“我不爱你？你怎么发现的？”
见到他那些神情，狂狷邪魅，与以前明净温润的样子截然不同，我这时才知道，他连自己的性格都瞒得挺深。
“因为我后来才发现……你不是方云。你的字迹跟她的不同，而且我前段时间回了一趟的母校，见到了真的方云，跟我纸条聊天的人真的叫方云。而她那时之所以与我断了纸条联系，是因为她出了事，病了一年半，休学了一年半，现在她还在复读。再则，方云她说，她其实早就知道宋晏是我，因为她曾有下楼打听过我，所以，也导致你也知道那是我，对吧，方云的同桌程云方。”
他微微勾起唇角，眸底慢慢透出一丝寒意，突然他拍了拍手掌，浑厚有力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晏宁安，我突然想起一个词：扮猪吃老虎，难怪人们总是说真正的聪明的人不会让人看出聪明，你赢了。”
我挺直腰板，微扬起头，无惧他慢慢升起的气场：“彼此彼此，哪及你这么早布置了这一切，一早就把方云的盒子偷走只等我也一起考上艺大，我也被你骗了好一段时间，扯平了。”
“哼，我们分手倒是断得挺干脆的。”
“不，你利用完了我，现在换我利用了你。”
“什么意思？”
“现在换我为了利用你待在你的身边，因为我发现跟你在一起有一个好处。”
“为了余杭那个怂包？”
我不喜欢程云方这个称呼，皱着眉瞪他：“你管不着。”
“嘣啾！”身边响起烟花升天的声音，紧接着天空绽放了绚丽的花朵。
“新的一年到啦。”人们热烈的欢呼声盖过了程云方后面说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