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要去哪?你放弃吧,我们欠他们的已经够多了。”
“你让开,我要带她离开,大不了再找一个你们找不到地方。”
我刚走到门口,便见到胡秦药双手张开,挡着门口,不让程云方出门,我一个激灵,连忙躲到门框边后。
“程云锦你别拦着我,我要带她走,我要带她走……”程云方一直重复呼喊着“我要带她走”,声音从最初的声如洪钟慢慢低沉下去,到最后接近呢喃。
“哥哥,你清醒一点,她不属于你,你就成全他们吧。”
“程云锦我警告你,你别再替他们说话,我清楚自己要什么,什么名利,我都不在乎。”我小心地从门的镂空处看着他们的情况。
“哥哥,你是糊涂了吗?你如果放弃这些,你还有什么?你不要天真地以为,晏宁安还会护着你。她方才也说了,她要解雇你啊,她要跟你划清界限啊,你们已经结束了,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听到这句话,我不免为胡秦药捏了一把汗。
果然,这句话成功激怒了程云方,他一把将胡秦药从门口推开,而胡秦药转而死死抱住他。
“哥哥,你把晏宁安还给余杭吧,余杭他……他……我们家欠了他太多了,他也很苦,他的童年肯定很孤单……他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幸好上帝是公平的,上帝将晏宁安送到他身边。哥哥,也许晏宁安就是他一切,是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而唯一拥有的。你应该庆幸晏宁安能来到他的身边,而不是把她抢走,这样对余杭太残忍了。”
程云方愣了一下,突然受惊似地将胡秦药推倒在地上。
“残忍?他算什么!我干嘛要顾及他?程云锦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他?他是威胁你什么了吗?”
胡秦药痛呼一声,咬咬牙,忽而神情恍惚地低喃道:“哥哥,爸妈为了保护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提过,他们原来还有一个孩子?”
“什么?程云锦你到底要说什么?”
“好,你不知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一直以来,你总觉得我们家都亏待了你。可是在我们家,其实被亏欠最多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个你一直不知道其存在的二哥。我总觉得,在我们家,爸爸妈妈,包括你,都不在乎他的存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在乎他,认为他来到这个世上是上帝的恩典。哥哥,你当年患地贫症的时候差点死掉,爸爸妈妈找不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就再生了一个孩子,而他就是我的二哥,你的弟弟。他很不幸运,他跟你造血干细胞不能匹配,到最后,有了我,也只有我能跟你匹配。当时,我们家很穷,为了医救你,更是负债累累……试问这样的家庭能养的起三个孩子吗?答案是不能,很难。所以……”胡秦药说到这里,悲戚地嚎啕大哭起来,看得我也心有不忍,被她感染地也想哭。
“你说……我还有一个弟弟?”
“是的,哥哥,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我厌恶这个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无法原谅爸妈当年要遗弃二哥……”
“遗弃?”
“对,他们遗弃了二哥,虽然我知道爸妈是有苦衷的,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
“那他呢……他还在吗?”
“他还在,哥哥!我找到他了!我以前只是猜测,可我拿过他的头发跟爸爸的头发去做了DNA……结果,他真是我的二哥。哥,二哥他回来了,我们又重新遇到了他了。之后我去调查过他,去过曾经收留他的福利院,找过他现在的养母。二哥小时候真的不容易,我们对比于他,实在是过得太幸福了。所以,我们就不能好好对他,替爸妈弥补亏欠他的吗?”
程云方趔趄了一步,有些站不稳。
“你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些事……这和你跟余杭之间有什么关系。”
听程云方这么一说,我脑袋陡然就嗡了一声,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福利院……养母……二哥……余杭……
胡秦药可别吓我,这不可能的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一定是猜错了……
显然程云方也是反应过来了,他浑身颤抖,瞪大眼睛看着一直跪坐在地上的胡秦药,嘴唇哆嗦着低语道:“你不会是想说余杭就是我所谓的弟弟,你的二哥吧?”
胡秦药微微闭目,默默地点头。
我的心急剧地跳了起来,大脑渐渐缺氧,翕动嘴唇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靠在门框,无力地滑倒在地上,手上的手机也跌到地上。
“程云锦!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以说余杭他是我们的……”
“哥哥,是真的,是真……的,余杭跟你长得有几分像,这不是偶然。”
余杭是程云方的弟弟?是他们的家人?当年就是他们抛弃余杭的?
一想到余杭幼年过得这么凄凉孤单,这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母的关怀从而少年老成,老是装作懂事稳重的样子,可是只有我知道,其实他也渴望一个家,渴望有爱他的家人。他害怕失去,从小他就知道,他无法依赖父母。所以,我现在总觉得他对他的养父母有些冷淡,不亲近不疏远,仿佛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
思及此,我就忍不住心疼余杭,捂着嘴也跟着胡秦药一样低泣起来,任由泪水溢出眼眶,也无心去抹去。
“程云锦,就算你想让我放弃宁安,可你也别说出这样的话来诓我啊,我才不信,我这就去找宁安,这话我说给她听,她估计也未必信!”
程云方,你错了,我信了。
“哥哥……我好痛,我肚子好痛,我忍不住了,真的坚持不住了……”
我心一惊,转头看过去,刚才还没留意,现在一注意,才发现她裙下红了一片。
连忙站起来,想过去看看她,这时眼前赫然窜出一个人影,他的西装擦了我的脸一下,让我顿住了。
这急切的样子,跑得真快。
我摸着被擦痛的脸,木楞地看着他们。
宿景尧冲过去直接将胡秦药抱了出来,等胡秦药一接近我,我才发现她的脸色跟纸一样惨白。
“程云锦!你这个死女人!你不是答应我要让我保护你吗?那你为什么要撇下我,你这样让我怎么保护你!”
宿景尧气急败坏地咆哮,他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掐死她。
而胡秦药只是浅浅一笑,咧着嘴:“嗯,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次,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命。”
宿景尧正要从我身边经过,这时,胡秦药忽然一把拽住我的衣服,我抬眸茫然地看着她。
她慢慢攥紧我的衣服,将我拉了过去,她虚弱地仿佛被抽去力气,只听她用气音跟我说道:“都说了,我跟哥哥谈话的时候,你最好要回避一下。这下知道了吧,咳咳,这下又多了一个人伤心了。你……千万别跟他说,这辈子都不要跟他说。咳,最后,你能不能看在我现在这么凄惨的份上,饶过哥哥这一次。”
“好好好,你快去医院吧,我看你的……”最后的话我不忍说出来。
胡秦药又将目光落在宿景尧的脸上,充满痴迷:“你怎么又喊我程云锦了,我明明是胡秦药啊。罢了,做回程云锦就做回程云锦吧,我始终不能放弃这个家。景尧,对不起,这次是我自私,是我没用,我们的孩子……”说完,她闭上了双眼。
宿景尧像疯了一样抱着胡秦药走了,我转头最后再看一眼程云方,只见他双目空洞,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最后,程云方还是追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在门框后的我。
见他们都走后,我开始犯困起来,眼皮越来越沉,心里咯噔一下。
我……是要发病了吗?
就在我准备瘫软下去的时候,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圈住了我的腰,接着我就被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