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逛商场的时候,被一种熟悉又伤感的香味吸引,结果情不自禁地循着气味走了很远,直到拐过几个转角之后,我迷失了这股香味。
一个人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怅然若失,总觉得自己的心被剜去了那般。心,无比痛,却不知道缘由。
就在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才顿然醒悟。
那种熟悉的香味,是你身上的香味,准确点来说,只是你洗发水的香味。
我明明知道,你不会一辈子都用这种牌子的洗发水,这不是你专属的气味。只是,我可能得一辈子记住这种香味了,因为它封锁着我专属的记忆。
我情不自禁想起初见你时的情景……班主任办公室里,我在一边被班主任训着,你在另一边低着头有些小心翼翼地跟你的班主任解释着什么。
由于中间有花瓶挡着,我这个角度看不清你的面容。不过,却能看到你低俯着头,那优美如天鹅颈的脖子……
我以为你也跟我一样,也惹了什么事,想着跟班主任坦白从宽之后接受几句训斥就了事。
顿生同病相怜之情,再加上我的班主任一个劲用他那本土正宗的东北话来念叨着我,我根本就听不懂。
因此,我的心思一下子就飘到隔壁,打算听听你家的班主任会怎么训人。
听了好一会儿,我也听了个大概,慢慢发现你的情况跟我不一样啊。
我是逃课被逮,你是患病错过了考试。
而且你的病,好奇怪……睡美人症?这是什么疑难杂症?都没有听过,不会是随便编个病来诓老师的吧,老师这也会信?
我又把思绪牵回来,假装不经意打量着我眼前的班主任……看他的样子,也是精明的人,要是我以后骗他说自己也患了睡美人症,他肯定不会信,估计还会加一句:“得儿呵,你也不瞅瞅自己,你要是睡美人,我就是王子了嘿,咋了的,要不要我亲醒你!”
我光想想就觉得恶寒,看来我用这招骗班主任不行,我还是继续暗中观察隔壁的情况吧。
“宁安,这次的事就算了,反正只是一次考试。下次,你就跟大家一起好好考吧。其实我也看过你的成绩了,你偏科还挺严重的,这英语成绩真是还有待提升。”
“嗯,好。”你的话真的好少,在老师面前也要这么惜字如金吗?还是你性格本来就有些冷淡恬静?
“好了,早读都开始了,你快回去吧。”
“好。”
你冲班主任微微点头后,就转身正要离开。
好像是察觉到有人看着你,你在转身的时候,视线在我这里稍作停顿。
那如水朦胧的眼瞳似有魔力般吸引住我的目光,修眉浓淡相宜,犹如画家笔下的柳叶。双颊粉红,鼻子小巧微挺,红唇轻抿,衬得面容娇俏。
我还以为你长了一张苦瓜脸,没想到还挺灵气的。
你似乎并没有看到我,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你的无心回眸,却搅乱我一池春水。
……
从此,我想尽办法,只为与你相遇。
可惜,我这个人,一紧张就会词穷,怕自己跟你搭讪,会紧张的语无伦次……我怕这样的自己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我放弃了跟你见面的决定。
打听到你所在的班级,我隔三差五就会下楼,从你们班的前门偷偷看你。
每次去看你,你都是一直静静坐在座位看书,看起来有些闷,你似乎不跟其他女孩子一样活泼,难怪你会得这样的病,因为这样的生活太无聊了,更容易睡着。
可是,看着无聊的你,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就这样,我居然偷看了你大半年,直到你高二进了艺术班,教室正好在我的音乐班楼下。
你一进艺术班,脸上的笑容好像少了很多,你是不是舍不得以前的同桌啊?你是静如处子,你以前的同桌是动若脱兔,我也知道你和以前的同桌最合得来。
不过,你这个闷包,怎么都不会跟新同学交流啊,人家不搭理你,你就不会自己去跟别人聊天吗?也太慢热了吧,这样你不会交到朋友的啊。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我那个情圣同桌的一句话。
追女孩子要放长线钓大鱼……
没想到,我竟从中得到了灵感……找准你靠窗的位置,拿绳子拴点东西放下去……
当时我真的特别忐忑,生怕你不会理。
事实证明,我还真幸运,你居然真的“上钩”了。从此以后,我们就通过这种滑稽的方式互传纸信,我也没再因为逃课被班主任训过了。
……
宁安,宁安,我考上了艺大了,我会等你,一年就好。
大一的暑假,我家遭遇了很大的变故,爸爸因为吸烟不慎点燃了厂房,事故中死了一个人,爸爸入狱了。这时我竟然奢望,你会像我在你身边那样,也在我身边安慰我。
没有料到,我在一年之后,再次见到你,竟是在那个死去的人的墓园。
我冒着大雨,静静站在远处,看着余家的人是如何伤心的,企图从中找点愧疚感……因为我知道我爸爸根本不是真凶。
还记得,当时雨中的一个男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居然跟我长得有八分像,真是神奇。
很快,你出现了,还抱住了那个男生。
这一刻,我也跟着那个男生一起伤心起来了,他是失去了家人,我是失去了你。
……
事情好像往我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原来你就是晏家的人,原来你姓晏……我是不是该让我这段长达三年的单恋适时终了,让它永远深埋在我的心里,不被任何人发现。
只是,我还是不甘,因为我们的缘分好像才刚刚开始。
我都说自己一紧张的时候,就会词穷,语无伦次。瞧,我的告白把你吓坏了,你开始讨厌我了。
好吧,好吧,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的是余杭。
又是一个大雨交加的日子,我把当年你回我的信都拿出去,选择埋藏,选择离开。
可是,你这时也出现了,还牵着我的手,那一刻我开心得以为自己在梦里。
碰巧,余杭看到了你拉着我的画面,看到他愤然离开的背影。我就真的十分得意,我天真地以为,是不是我把余杭逼走了,我和你就会有机会,毕竟我跟他长得这么像,在外貌方面,我也不输他。
因此,我把自己是你的笔友这件事告诉了你,你果然开始对我有好感了。
再后来,你被人勒索,我觉得我们的事终于有了转机了。
你说需要一万,我马上想到你的大嫂当初给我们的家的承诺。
其实,我都知道了,那场大火是你的大嫂放的。至于原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用钱打发我们。
一万封口费和三十万补偿金,我们家一直没有收,直到你出事了,我才收下了。
为了这件事,云锦还跟我闹翻了。从那以后,我自小疼爱的妹妹也开始疏远了我,不过,我并不在意,照旧把一万块借给了你。
剩下了三十万,我就拿去供云锦到戏剧学院学习,也算是补偿我这个妹妹,圆了她的梦,刚好解决了她学费的燃眉之急,我也轻松了许多。
其实,爸爸都说,在监狱里蹲着要比自己在外面拼死拼活五年要舒服,名声那点东西对于那些大人物才值钱,对于我们这些小人物又不能当饭吃。
……
等了这么久,你终于跟我在一起了,即使你根本不爱我。
跟你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还开心。到后面,我都在自欺欺人,假装自己很幸福。
如果我能够坚持,也许有一天我会感动你,让你真正心甘情愿地待在我身边,而不是把我当作另一个余杭。
但是,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受不了你每天都演戏,都要假装不在乎余杭的样子,你不累,我也累。
我不想自己在你面前这么卑微,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爱过你。所以,我想否定所有我对你的好,否定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感情。
很快,我想起自己可以借爸爸入狱的这件事给你造成假象,让你以为我在报复你们。这样,你就可以自己主动离开我了。
先是来你家做些可疑的事,这样你应该会察觉到点什么了吧……
明轩打乱我们的约会计划,强行拉上在余杭,我也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让你们知道我也会吃醋……
从明轩那里打听到你在星期五的时候,会回一次母校。于是,我在你到之前找来一个女生,让她来假冒“方云”,主动找你跟你说起当年的一切,甚至我还给她写了满满一张纸的我跟你当年的点点滴滴,让她背下来对口风。
这么蹩脚的谎言,这么荒唐的巧合,你宁愿相信了,你还是信了,你真的以为我不是当年那个方云,你当时会不会挺恨我的欺骗?
选在新一年来临之际,我终于跟你提出分手。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开始一件件数落我所欺骗你的事。
到后来,我才知道,我做了这么多让你起疑的事,你却从没有质问过我的原因……其实你在利用我。
他们说,喜欢是占有,爱是放手。
故而,我试着放手,想看清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结果我还是过得这么痛苦,并没有比想象中的轻松许多。
现在,我突然不想爱你了,我就想简简单单地喜欢你。
所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