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年木棉树下,两个打闹的身影。
余杭捡起飘落的木棉花絮,捉弄地吹到宁安的身上,搞得宁安头发和衣服上都粘着这白花花的花絮。
“哈哈哈,宋宁安,你的头发怎么白了,看起来像个老太太。还有满身的白毛,小绵羊,略略略!”
说完,余杭知道自己成功惹怒了宁安,赶紧跑路,边跑还边贱贱地挑衅。
“宋杨,你死定了,别被我追到,不然有你好瞧的!”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追逐了将近10分钟,然而宁安连余杭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跑不过余杭,宁安马上揉着眼睛跑到她身边,可怜兮兮地哭诉:“呜呜,槐姐姐,宋杨又欺负我了,他太坏了,我最讨厌他了。”
听到宁安的话,余杭猛地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回来了。
“干嘛要讨厌我啊,我可喜欢你了呢。”
“你骗人,你骗人,反正你老是欺负我,你肯定也讨厌我,我也讨厌你!”说罢,宁安耸着肩背,瘪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余杭又走近了几步,手有些迟疑地抬起,想过去安慰宁安。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槐从余杭的腋下勾住余杭的手,将他提起来。
“啊呀呀呀,你们两个女人合起伙来算计我啊。”
“哈哈哈,谁叫你这么狡猾。”宁安马上破涕为笑,看着动弹不得的余杭,解气地掐住他的脸,一脸得意。
接着,宁安把方才用棉絮堆成的大棉球按到余杭的头上。
大棉球更像老奶奶的头发,放在余杭的头上无比滑稽,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宁安指着余杭的头发,捧腹大笑:“你才是老奶奶呢。”紧接着,宁安从他头发上再扯了点棉絮放到他鼻子下。
“这下就是老爷爷呢。”
“啊……嚏!”因为棉絮挠得余杭鼻子很痒,他忍不住照着宁安的脸打了个喷嚏。
“啊呀!”
“噗嗤……”余杭幸灾乐祸地笑了。
那些年幼稚而简单的小游戏,他们三个人乐此不疲地重复着,但是,现在回过头想想,那个时候的快乐真的单纯美好,长大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笑容了。
那个时候,宋槐天真地以为,他们三个人可以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一辈子都是形影不离的家人。
直到宁安的离开,余杭的消沉。
直到余杭也离开了,她彻底跟他们失散了。
也许,这是好事,因为他们三个人都找到自己的家了,都有了自己的家了。
那年,宁安去了b市,余杭也跟着去了b市,而她则去了c市。
也许是缘分,是命运的安排,8年之后,他们竟然在c市又相遇了。
不同的是,大家都换上了不同的身份。
宋宁安变成了晏宁安,宋杨变成了现在的余杭,而她从宋槐变成了姚嘉凌。
……
跟余杭相逢的那一天,她就觉得啊,她的生活又可以鲜活起来了,他是来带她离开那滩死水的生活的吗?
对于余杭,她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她不想余杭忘掉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情谊,她很难想象余杭以后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如果他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那就是对她们的背叛啊。
不过,如果那个女人是宁安,她会欣然祝福。
跟余杭相认了以后,她很开心,很激动,这种难掩的情感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唯有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相对于她来说,余杭倒是淡定很多。
男生都这么喜怒不露于形色吗?
后来,他说,他也找到了宁安。
她问,那你们当时怎么样了?
他说,自己认出她了,但是宁安却没有认出他来,可能是他的变化太大吧,也可能是她忘了他吧。
她忙问,那你们没有相认,你没有告诉她吗?
他说,没有,他不想自己活在过去的影子里,他想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全新的自己来跟她重新认识,因为,这次,他要的不是和她亲友之间的感情,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原来他压抑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装作跟她不认识的样子,是为了让宁安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也对,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相认,宁安一定会代入以前对余杭的认知,对他的感觉。
郎有意,妾无心。那就放下过去,让她正视自己的感情。
以至于,后来,她也配合余杭瞒着宁安。
但是,这反而引来一个麻烦了。她跟余杭走的过近,让宁安吃醋了。
可是,换作是以前,她一直以来就是这么跟余杭相处的,余杭一直都是把她当作亲近的大姐姐,只不过,现在他也长大了,他也能保护她了。
看到宁安吃醋的小模样和察觉到宁安对她的敌意,她有些哭笑不得,偏偏余杭这个死脑筋,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搞明白。
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是理所当然的,他以为自己跟她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就跟他自己认为的一样。
然而,事实上,外人的揣测太多。
她不止一次嫌弃余杭的动作太慢了,他跟宁安的进度太慢了,她希望余杭能再大胆一点。
可是他却依旧气定神闲地回她,感情这事慢慢来,他有这个时间。
她不知道他当时哪里来的自信,虽然他的确有这个资本可以自信……
结果,好嘛,他居然作死地拒绝了宁安的表白,也不怪宁安要转投他人怀抱。
她知道宁安本来就自尊心强,能主动跟喜欢的人表白已经是不容易的事,结果就这么华丽丽地被拒绝了。
为了挽回自己那点卑微的尊严,她就跟程云方在一起了,她似乎要向余杭证明她也不差。
等余杭班游回来,发了一场高烧,她照顾他的时候,才知道他背后的酸楚。
意识模糊的时候,他一直念着宁安的名字。
当时,知道宁安被困在欢髭岛的时候,他不顾大家的阻挠,一个人开着游艇只身赶往那座危险的岛。
在大雨狂风中,满岛地寻找宁安他们的踪影,却无果,还惹得发起了高烧。
他说,那个时候,找到半路的时候,他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找到宁安他们,因为那时虚弱的他反而还是累赘。
等身体的温度慢慢流失的时候,他得到了宁安的电话。
原来是宁安已经安全回去了,还……向他表白了,他当然开心,终于等到她了。
可是,他却迟疑了,他看着那个在岛上无能为力的自己,他有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没有能力能够保护宁安。
他怕宁安对于他投于过多的期待信任,会让宁安失望,所以,他选择还要再等等。
他当时想,如果自己那个时候能从岛上平安回去,那就换他去追她,去挽回她。
结果,他失算了。被程云方趁虚而入,捷足先登了。
看到他这么纠结,她好几次想跟宁安谈谈,都被他阻止了。
他当时说了一句话,让她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
他说,你想帮我的心情,就跟我想帮你的一样,那么,我们都收手,各自顾好自己的事。
……
她知道,余杭指的是什么,无非是她和于睿的那段纠葛。
于睿是她大一就认识的,他们也在大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成为大学里较早脱单的人,当时自然得到了很多人的羡慕,他们也曾是学院的话题人物。
那个时候,他对她还是宠爱有加的,就连朋友圈也基本是围绕着她的事。
可是,到后来,他却向她提出,要跟她搬出学校宿舍,到外面同居。
因为她起初的拒绝,他们差点闹得分手,为了挽回他,她只好答应了,有点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傻劲。
一点都不理智。
同居一段的时间,他们感情起初的确是有增进的,他会跟外面那些出去打拼的丈夫一样,会将打工挣来的钱交给她,偶尔还会用一点零花钱给她买礼物,周末工作完回来后,一定会给她带好吃的。
可等她彻底沦陷于他的糖衣炮弹的时候,却发现从前的甜味慢慢变了味,苦涩起来。
他回家以后,不再会给她带东西,更不会因为她一个满意惊喜的表情也跟她笑了。
话变少了,眼神冷了,连朋友圈都不再有跟她相关的事。
他说,变的人是她,是她跟余杭走太近,然而,她明明早就解释过了她跟余杭的关系了。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什么她跟余杭太熟都是他掩盖自己过错的借口。
他因为一次醉酒,他让一个女同学怀孕了。
于睿说,比起她,他欠那个女孩子更多,所以他们分手了。
可笑的是,分手以后,她也怀孕了。
她瞧不起那个女生用孩子来博取男人的同情怜悯,所以,她打算一个人无声无息了结这一切,彻底结束这段孽缘。
这段感情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如果不是当时有余杭在身边,她估计撑不下去。
她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爱别人了。
爱自己就好了,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爱情这东西,有毒。
等到她终于跟宁安说出了所有的事情,道出了余杭的身份以后,她总算没有牵挂了。
于是,她断绝了跟大家的联系,瞒着所有人独自到了西部。
那里,天离地很近,天空是如此纯净,湖水都是澄蓝的,倒影着天空的蓝色。
如此神圣的地方,每个人都自己的信仰。
因为地广人稀,她会觉得跟每个人的感情都格外珍贵。
除爱情之外,还有很多事也很美好。
离开了差不多十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呢。
他们都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