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大都对爱情有过玫瑰色的幻想,再朴素的女孩子,也有公主梦,再憨实的男孩子也会在某一刻,将自己当做了英雄,给予自己心爱的女子以力量。即便渐渐年长,也会因这样的幻想,而让自己在睡意里偷笑。那的确是一种美妙的境界,无法忘怀。但这也许不是真正的爱,或者说这种爱是不能真正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东西。凡常人间容纳不了所谓的纯纯的爱,真正的人世之爱也许更接近一种人与人之间的淡淡情意,它不是为了让你心如死灰,也不会让你欲火焚身,更不会让你风光无限,而是让你知道身而为人的悲伤以及那来之不易的小小欢愉,会感激那个在身边抱着自己的人,也会怀想那些匆匆离开的人。所谓在爱里得到成长,就是在爱里学会面对属于自己的真正的人生——起起伏伏的,说不准的人生。学会了,便是褪尽了青涩,非常宝贵的青涩,既而,走进意想不到的辽阔空间。
1、坚强与怯懦,有的选择吗
病人实在是太多了,重症室已经没有床位了。护士长来征求意见,将两间普通病房开辟成小重症室,也有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等三天后自动变为普通病房,也就不需要再换房间了。
大家都没有意见,听凭护士长安排。
若晴与岳小玲、上海老太太还有林阿姨一起被转换到其中一间小重症室。
若晴的病床号是18,挨着窗子。病床摇起,她便可以看到外边的街景。这间病房又正好处于角落,视野可以拓展到三条大马路。那是本市最拥挤的十字路口之一。已经十点多钟,车辆仍旧很多。往常,看到这样的拥堵,她会烦躁,甚至会骂上一句“nnd”。此刻,她竟然是一种悠然欣赏的状态,似乎觉得那样的噪杂拥堵都是一种可贵的生存状态。这是不是一个人在患癌后的心理?对一切都看不够?觉得一切都是弥足珍贵的?
重症监护期间,只有固定的时间才可以探视。四个病号统统挂了引流瓶,胳膊已经用绷带架起。若晴扑哧笑了,说:“咱们这都活脱脱受伤的匪兵形象。”
岳小玲和两位阿姨都被她的形容逗乐了。
中午,是林阿姨的家人先到了。若晴才弄清楚,年长的老者是林阿姨的老伴儿,而一直在陪护她的,中等身材、三十几岁的敦敦实实的男人,不是儿子,竟是女婿。
林阿姨是秦皇岛的,女儿是公务员,请假比较难,而女婿便如儿子般,承担起护送照顾的责任。
上海老太太羡慕地说:“一个姑爷半个儿,侬这姑爷比儿子都孝顺呢。”
林阿姨很知足,说:“是呀,我这姑爷真是没话说,这几天都累瘦了。”
林阿姨的姑爷乐呵呵地说:“瘦点好,省布呀。”
小伙子真不错,细心得帮林阿姨擦脸,洗手。喂饭。然后说:“小林一会儿就到,她说您这儿病房都是女的,我跟爸总晃荡着不方便。”
憨直爽快的岳小玲笑着说:“没事没事,就因为都是女的,所以屋里晃荡的都是男的。”
话音刚落,冯伟杰和老赵就一起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笑成一片。
冯伟杰看她们情绪蛮好,脸上也露出笑容,说:“大家心情不错呀,就得这样,手术也做了,想什么都没用,就高高兴兴地养病。”
若晴瞅瞅他,从不爱在外多言多语的他怎么摆出了演讲的架势了呢?
冯伟杰附在她耳边,颇为神秘的小声说:“刚才在外边,老赵跟我说了好多,小玲的病情似乎比较严重,他的心情很不好,我怕他把坏情绪带进病房,影响了你。”
“是吗?”若晴紧张地瞥一眼岳小玲,低声对冯伟杰说,“你一定要多劝劝老赵,凡事都不好说的,什么叫严重?那些所谓的严重都是相对而言的。小玲那么坚强,那么善良的一个朴质的漂亮女人,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知道。”冯伟杰摸摸她的脸,说,“你也是,你也一定没事的。”
若晴点头,说:“不是安慰你,我自己的感觉,住院前,我真的觉得自己不妙,但是手术后,我醒来的一瞬,我能感觉到,我没事了。”
冯伟杰亲了亲她的额头,她又感觉到他脸上热乎乎的湿。于是,她故意说:“别亲了,脸脏极了,快给我擦擦吧。”
冯伟杰“哦”了声,拍拍头,说:“我这笨手笨脚的,真是不会照顾人。”
“所以你是大笨熊呀。”她打趣他。
冯伟杰一边给她擦脸一边仔细地端详她,说:“我没想到,之前你那么怕,现在这么坦然,你很坚强,这是我没想到的,你再一次让我刮目相看。‘迷糊’,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尽管我会把小米粥熬糊了,可能还会忙手忙脚得为了做一顿饭打碎好几个碗碟,甚至在帮你擦脸的时候像擦玻璃一样用力。但,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若晴侧头,半边脸倒在他的大手里。
很多时候,坚强与怯懦,有的选择吗?
没有,必须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