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就要出院了。
秀美没再出现,老方倒是又来看过若晴。吞吞吐吐得替秀美遮掩。自告奋勇地帮若晴去茹新家探寻究竟。
结果是茹新家的大门紧闭。茹新不见踪影。
终于,若晴的电话铃声想起,来电人是茹新。
“你去哪里了?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可担心啦。”若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
电话那段是茹新柔缓的声音:“我去了趟澳洲,这个季节那边气候好。想清静,就没开通漫游,所以接不到你的电话。今早刚回来,看见你的短信就马上给你回电话了。住在乳腺几科?我这就过去。”
“跟你一样,乳腺一科。”跟茹新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若晴特别渴望她的拥抱。多年朋友,如今成为病友,这种缘分还真是强大。
“呵。”茹新笑了,说,“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等我。”
三年前,茹新就住在乳腺一科,一年前,她又在这里做了右乳再造手术。
对这里,可谓熟门熟路。
不到一个小时,她已经出现在若晴面前。
俩人都含了泪,给予对方一个深深的拥抱。
茹新还轻轻拍拍若晴的背,说:“别怕,别怕,看看我,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自己有信念。”
若晴一边应着一边打量茹新。
毫不夸张地说,茹新越来越漂亮了。尽管因为药物的作用,原本十分苗条的她胖了不少,脸也比以前圆润了很多,但是那种祥和而从容的光彩使得她呈现出一种近乎圣洁的纯净。
茹新从化疗结束后就开始练瑜伽,每天的饮食也非常规律,严格按照食物的酸碱性去搭配,尽量多吃碱性食物,让自己的体质变为碱性。
只可惜,若晴生病前却没有听取茹新的建议,还是由着自己的口味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而她是典型的食肉动物,餐餐无肉不欢,而所有的肉类都是典型的酸性食物。癌细胞只有在酸性体质内才会滋长。
人就是这样,只有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很多时候造成恶果,便悔之晚矣。
茹新自从生病后,常常去旅行。邀约过若晴好几次,可她不忍把伟杰一个人抛在家中,便总是支支吾吾。茹新是善解人意的,笑笑,不再勉强,一个人,去了多好地儿。
“大病理出来了吗?”茹新问。
“那个说得半个月。”若晴一脸懵懂。
“有时候五六天就能出来,只是病理科都是统一的,未必发送。等等吧,大病理出来看看怎么样。如果淋巴结没有转移,你这个手术就相当于割个阑尾。”茹新多少明白点,“有转移也不怕,这家肿瘤医院的乳腺科在全亚洲都算先进的,治疗乳腺癌的手段很多。只是……”
茹新忽然站起来,望向大家,说:“姐妹们,乳腺癌真的不可怕,2009年的2月5日,我就住在隔壁,我做的还是根治术,淋巴结转移了两个点,眼看就快三年了,我很好。只是治疗的过程的确痛苦,无法描述。但,想一想,只要咬牙挺过去了,能够好起来。那些苦痛就不算什么了。”
茹新的举动让若晴大吃一惊。
她是一个内敛沉稳,甚至有些内向的女人,平素,若晴呼朋唤伴,招呼一帮朋友聚会的时候,她都是角落里安静地微笑的那个。自己的事情更是甚少对别人说。如此的表述,竟透着几分洒脱。
洒脱一向都不是茹新的标签呀。
茹新看出了若晴的心思,笑了,说:“很惊讶?不认识我了?”
“我没征得你的同意,都没敢跟她们说,一会儿来看我的朋友也是乳癌患者。我以为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情况呢。”若晴实事求是的说出心里话。
茹新微笑,非常凛然的微笑。
她重新长出来的头发竟然变成“自来卷”,尽管夹杂了白发,但比美发厅打理出来的卷发多了一份自然的灵动,为她平添了些许俏丽。
“从去年做完再造手术后,我就加入了肿瘤医院的乳癌志愿者的行列。帮助患了乳癌,各方面需要帮助的姐妹们。定期都会来医院的康复中心,协助医生指导病友如何康复,也会去心理咨询室与有各种心理压力的姐妹畅聊。我早就不怕别人知道我身上的一个部件已经没有了,也不怕别人知道我一生病,老公就离开我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活得更好了。生命无常,唯有珍惜。”茹新清晰道出。
她未做再造前,带着义乳,穿上衣服,外表看不出来太多不同,但,因为心理缘故,她总是弓着背,就像女孩子在青春期发育的时候,面对着悄悄丰满的乳房,很少有敢于抬头挺胸的,都会佝偻着含着胸,似乎,那里有不能说的秘密。
若晴真的没有注意她是从何时开始打开自己的内心的,让自己可以如此轻松的面对病患和伤痛。
若晴张大了嘴巴,为自己对茹新的关心不够而愧疚。
这几年,若晴总是想方设法给她介绍男友,岂不知,她需要的是更广博的领域更有意义的作为。
“若晴,不要怕。”茹新更加坚定地对她说,“我相信你不会有大碍,好好治疗,这将是你人生中一段宝贵的财富,没准,还能让你写出不一般的作品。”
“茹新姐,你也太棒了吧。”若晴由衷地说,“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想不开,自己跑个清净地儿避世去了呢,弄得我好难过。却原来,你内心如此强大。不能了解朋友,就是不称职的,也是自私的,我现在,简直对你充满歉意。”
茹新帮她重新整理下绷带,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说:“傻瓜,你对我已经够好了,当时如果没有你的陪伴,我可能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路,至于我的心思,是我没有对你说而已,毕竟你不在其中,未必能够完全理解这个特殊的群体。乳房,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