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生活在地球，除了要勇敢之外，还需要勇气。
清早，自习。
韩沁书喜滋滋地冲进教室，把一个破破烂烂地电话丢给苏恩，“借给你玩，我买新的了！”
苏恩正想反抗，就看见班导走了进来，只好把那个破电话扔进桌洞。
太阳并没有从西边升起啊，班导怎么来得这么早？
苏恩正努力地看向外面，班导就让同学们全体起立，念到名字的同学可以坐下。
看样子，很不高兴。
原来是英语考试，那场考试除了以武藤渚为首、明双穗为辅在内的五名同学以外，全军覆没，年轻的英语老师拉不下脸来批评大家，就打电话把这件事儿告诉了班导。班导虽然也很年轻，但是毕竟是班导，责任重大，她听说之后暴怒，再加上韩沁书的那张空白卷的煽风点火，她早早就来到了学校，全班除了及格的五名同学之外集体被罚站。
“站着的同学，手不要拿笔，不准看书，你们不是不爱学吗？那就一直站着吧。”
“我们是A班，全部都是尖子生，考成这样，你们好意思吗？”
“韩沁书！我不管你动用了什么关系混进我们A班，但是我随时可以把你请出去。”
韩沁书身体向前倾一点儿，低头尽量贴近苏恩的耳朵，说：“把牛吹得满天飞。”
苏恩忍着，没笑，差点被憋死了。
“苏恩，你爸爸花钱把你送进A班，你就考三十七分回报他，是吗？”
什么？苏恩死不瞑目地瞪着老师，“不是说……有人没来报到吗……”
“回家问问你爸爸就知道了！”班导说完，继续批评下一个学生。
我爸爸……为了让不喜欢呆在B班的笨女儿高兴就花钱把她送进A班，为了不伤女儿的自尊心就编故事给她听。我却考了三十七分，而且进A班的目的并不单纯。
苏恩觉得自己快要哭了，所以一直低着头。或许是感觉到了苏恩的难过，韩沁书在后面踢她的椅子，“喂，别这样，回家对你爸爸说谢谢，下次考九十七分不就完了嘛。”
苏恩想想，韩沁书说得很对，难过是没用的，光靠难过是考不了高分的！于是释然。
早自习完毕，和同学们一起罚站的班导终于说：“都坐下吧。”
然后走出了教室，苏恩揉着发胀的小腿，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考九十七分，我要对得起我爸爸。
“你是靠什么关系混进来的？”苏恩回头问韩沁书。
韩沁书哼哼哈哈地：“啊……就是那个我爸爸嘛……哈哈，我也有个好爸爸。他跟校长说了一声……我就混进来了……”
“还是你爸爸比较厉害……”
苏恩转过身，在桌洞里翻下一节课要用的书，碰到了韩沁书丢给自己那支破手机，突然起了偷窥欲，就翻看了起来。
短信都被清空了，韩沁书真贼，不过，草稿箱有东西，苏恩按了读取，是一段视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就被自己不小心发送了出去。
“啊哈哈哈……韩沁书！”苏恩举着那支破电话，“你这个破烂居然能发视频。”
“什么？”韩沁书清楚自己的草稿箱里是什么，“你发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给我看看。”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苏恩把电话递过去，依旧好奇，“什么视频啊？发给谁了？你是不是在宣传非正常颜色文化？”
韩沁书没心情研究什么叫“非正常颜色”，他绝望地盯着天花板说：“完了完了完了，等一下你看谁的反应最激烈就是发给了谁！”
“哦。”苏恩满怀期待地望着各位下课没有出教室的同学。
班导折回来了，举着手里的手机大叫：“明双穗，你给我过来。”
难道是发给班导了？苏恩回头向韩沁书证实，韩沁书点点头。然后苏恩和韩沁书同时想到了一个字，靠！
明双穗走到讲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师，怎么啦？”
“怎么啦，你敢问我怎么了，你自己看！”把手机塞到明双穗手里。
将近四分钟的手机视频，看得明双穗脸色煞白，甚是吓人。
“你比那些不及格的同学更差劲，你知道吗？”
“我……”明双穗想狡辩，这又是百口莫辩的事实，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拿起班导的电话给发来信息的那个号码打了回去。
韩沁书喜庆的电话铃音在手里炸开，他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捏死苏恩。
还不知道是谁发信息给自己的班导，望着韩沁书，“你……”
不知道该怎样提问。
韩沁书很配合地站了起来，“啊哈哈哈……老师，是这样的……我暗恋明双穗同学……啊……”
说不通了。
苏恩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你这哪里叫暗恋，你分明就是暗算！啊哈哈哈……”
还没笑够，就被老师凌厉的眼神吓住了，乖乖闭上了嘴。
武藤渚看着苏恩的方向，我这个女朋友为什么总是给她自己找麻烦！？
“呃……老师，是我暗算明双穗同学，因为我暗恋她，被她拒绝……”
又说不通了，我韩沁书怎么会被拒绝呢？除了外太空来的苏恩，全世界女生都很喜欢我！
上课预备铃响起，班导不想耽误其他同学上课，于是说：“韩沁书和明双穗跟我去办公室！”
韩沁书临走之前，伸出大手拍了下苏恩的后脑勺，被全班同学尽收眼底。
韩沁书替苏恩顶罪的痕迹，初见雏形。
两节课后，韩沁书喜滋滋地（貌似他永远都是喜滋滋地）回来，明双穗一脸悲愤地跟在后面。
“怎么解决的？”
“给我爸打了个电话。”一切无所谓的表情。
你爸爸真厉害，打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那……明双穗呢？”
“给她妈打了个电话呗。”
原来是要找家长啊……
“都怪我不好。”小姑娘情绪低落，毕竟是自己搞出的事儿，“你爸不会骂你吧？”
“当然不会，你不知道老头有多疼我，我爸啊，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全世界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想的！
“你是怎么跟老师说的？”
“我是监考啊，遇到这种情况当然要记录下来。”
“她呢？”
“承认错误呗，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不喜欢八卦的女朋友！”韩沁书说。
“我喜欢就够了。”武藤渚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两人身边。
韩沁书又输了。
为什么武藤渚总像个鬼魂似的附在苏恩身边？
“恩，出来一下。”
“哦。”
恩，什么烂称呼？都没有生气娃娃好听。
“喂，生气娃娃，每次你都把我搞这么惨，然后跑开。”
明双穗侧着头，什么叫每次你都把我搞这么惨？
十三
“……然后就不小心发送出去了。”苏恩向武藤渚说明情况。
“如果明双穗找你问起，不承认就好了，不要解释，她不会听。”警告。
“嗯。”很听话。
正午，天空美得如斯。
操场上有两个高一的班级在比足球赛，尖叫声一波接着一波，热闹非凡。
抬起头，视线刚好触及高二A班的教室窗，苏恩就抬着头一直看。
“你不要再装傻了，好不？”明双穗扯了下苏恩的衣袖，“装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苏恩谨记武藤渚的话，就是不承认，说了几遍“不是我”之后，明双穗还是在问，苏恩干脆就不说话了，脑袋到处转，看热闹。
“你说话啊！是不是你？你让韩沁书害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质问。
“……”
“你说话好不好？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嘛？”
“……”
“你说话呀。”推搡了苏恩一下。
苏恩顿时将武藤渚的话统统忘到脑后，与其争执起来，“韩沁书又不是我秘书，凭什么要听我的？”
“可是他喜欢你啊，为了喜欢的女生做这种事他应该很愿意才对。”
“无聊。”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
“你有武藤渚、有韩沁书、有爸爸有妈妈、又有钱，你还想要什么？！”
“……”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可恨吗？”
“我可恨？你为什么恨我？”苏恩反问。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可以吧？”
“……我们不是朋友么？”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朋友，你太搞笑了！谁愿意和你这样的傻头傻脑、除了装可爱什么都不会的女生做朋友！？我可不想！”
本来苏恩的身体还处在战争的沸点之上，突然就冷却了下来，然后坠入冰川，冷得浑身发抖。世界在摇晃，六十度角以外的苍穹，信任在讪笑。
悄然酝酿的小情绪像破土而出的攀爬向地面的树根一样，尖锐刻薄地攀附着。
“就是因为不想和我做朋友，就带着所有女生一起排挤我；就是因为不想和我做朋友，就到处说我坏话；就是因为不想和我做朋友，就把我地铁站台上推下去，是吗？”
一句比一句歇斯底里。
“你……胡说什么？”明显很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