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人群,一直到城郊的小树林,方书屿才停下,她方才询问一路,这小子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秦可萌实在恼了,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凭什么要被人这么牵着鼻子走。
一落地,她扭头就走,没走几步,绳索就被人从后头拉紧。
恍惚间,她觉得他们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样子,就像是敌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似乎非要争出个高下,才能罢休。
“够了,方书屿!”秦可萌忍不住下去,怒吼一声。
方书屿收住掌心的力道,深深地望着眼前的人,他的目光深沉灼热,像是在盯着猎物一般,秦可萌内心发颤,底气弱了下去:“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啊,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方书屿的眸中似在酝酿一场暴风雨,一步步逼近她,秦可萌不自觉地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在树干上。
少年的双臂撑在树干上,把人圈在自己身前,强大的倾轧之势,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秦可萌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告诉自己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硬着头皮扬起脑袋直视对方。
午时阳光炙热,却都不比上少年看自己的视线滚烫。
时光在指尖流淌,沉默横亘在两人间,这样的僵持实在太过煎熬。
方书屿默了半晌,终于出声:“方才那些人问你是不是喜欢丐九,你为什么不回答?”
他的声音暗沉,还带了几分哑,清晰地落在秦可萌的耳边。
没想到他会没头脑脑地忽然问这么一句,秦可萌面露诧异,“你说什么?”
方书屿身子前倾,靠得她更近一些,俯首帖耳道:“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只问你是不是也喜欢丐九?”
热气喷洒在耳廓,秦可萌向后一缩,面上火烧火燎,明明眼神透着心虚,口气却是理直气壮的:“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你又是我什么人?”
方书屿明显急了,眉目扬起来:“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是你的夫婿!”
秦可萌轻笑一声:“庄主大人,你搞搞清楚,我们那是假成亲,从律法上说,你连我前任夫婿都不算!好好和你的粉丝相亲相爱不好吗,互喂糖葫芦不香吗?我看你前面明明就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发什么疯,把拉着我跑到这里来就算,还要多管闲事,你是不是有病!”这番话说下来,她才觉得解了些气。
方书屿的面色却惨白如纸,气急败坏道:“我就是有病怎么了,我看你分明就是吃醋,见不得我和粉丝相亲相爱!”
似乎被戳中了痛处,秦可萌面色涨红,这家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心中是越想越气,抬脚就重重踹在了方书屿的腿上。
没想到对方会偷袭,方书屿吃痛,面容扭曲,秦可萌趁他收手的空档钻了出去,可没走几步又被手铐箍住。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我不许你喜欢丐九!”
秦可萌怔住,回头错愕地看向身前的人,“你刚才说……”
“什么”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少年已经欺身上来,手掌用力地扣住她的后脑,一时间所有的声响全部淹没在了彼此的唇齿间。
秦可萌的大脑一片空白,少年清冷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她睁大双眼,几乎忘记了挣扎,
少女的唇片柔软冰凉,方书屿起初只想浅尝即止,见对方没有反抗,倒是有些得寸进尺起来,开始攻城略池,缓缓地撬开少女的贝齿,更加贪恋这份美好。
这种感觉对于秦可萌来说实在太陌生了,她的不安和嘤咛声全部消融在这个吻中,约莫半晌,思绪终于回拢,狠狠把人一把推开,扬手就给了方书屿一个巴掌。
她站在原地,喘着气,面色涨红,恼羞成怒地指着对方破口大骂:“这个色狼流氓混蛋王八蛋!”
一时间她把自己所有能想到骂人的词汇悉数倾吐。
脸上火辣辣的疼,方书屿看着她红着脸骂自己,耐心听她撒完气,直至语塞没有了下文,少年的唇角勾起邪邪的笑意。
见人冲自己笑,秦可萌更恼了:“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敢笑,你还笑!”
她边骂边用拳头打他,方书屿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收了面上的嬉笑之色,万分认真道:“秦二萌这话只说一次,所以你听好了!”
秦可萌呼吸一窒,便听他道:“我-喜-欢-你!”
他一字一句,语速缓慢,小心又慎重,秦可萌心如擂鼓,仿佛四周风停云歇,一切都骤然静止,只剩彼此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紊乱的呼吸声。
“那么,你喜欢我吗?”
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她望着眼前的人,过去的种种如走马观花般在脑中闪现。
初遇时,他抱着她飞过宋府的亭台水榭,被困红莲寨时,他们在铁牢里彼此取暖扶持,共骑一马逃离困境,驰骋山水间,之后他们重聚丐帮,以假夫妻的名义表面秀恩爱,私下无间道,直至今日那些相处的点滴她都铭记于心。
如今蓦然回首,她才恍然发现,这漫漫长路,无论白天黑夜,晴岚骤雨,眼前的这个少年始终都并肩站在自己的身边,不离不弃。
她想如果有一天,他不见了,她定会伤心难过的,原来这份依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深入了骨髓,刻在了自己的生命里。
因为在乎,所以她看见别的女孩子和他亲密接触,心里会不是滋味,会无故生气,如今想来,这一切早已有了解释。
秦可萌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正如之前白蝶所言,想不明白的时候,就问问自己的心,一切自有答案。
她的眼眶蓦得发热,指着对方委屈巴巴道:“谁让你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我的,你这个王八蛋!”
方书屿细细品她方才说的话,眼睛忽而发亮,追问道:“你刚说什么?”
“王八蛋!”
“不是这一句!”
“欺负我?”
方书屿急了,按住她的双肩,“也不是这一句,你是最开始说的那一句!”
秦可萌眨巴了几下眼睛,别过脑袋,小嘴死死抿着,十分别扭道:“不记得了!”
方书屿狡黠一笑,俯下身,语气暧昧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再亲你哦!”
秦可萌用手死死低着他凑过来的下巴,红着脸骂:“不要脸!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终于听到他想听到的那几个字,方书屿心满意足,手臂一扬,把人揽入怀抱。
他好听的声音清晰地落在秦可萌的耳边,“恩,乖,我也喜欢你!”
秦可萌面红耳赤,心跳得飞快,可是这句我也喜欢你却把心塞得满满当当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缓缓地伸出双臂,拥住他,回应这个热烈的怀抱。
原来这世上最大的欢喜,莫过于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谁也没有说话,都想把此刻的美好停驻得再久一些,真的很难想象,之前相看两厌的人,兜兜转转竟会走在一起。
命运可真是奇妙!
方书屿放开身前的人,少女脸颊红红,可爱极了,站在阳光下,眸子里亮晶晶的,就像个小仙女一样。
他垂下的手握住秦可萌的,与她十指相扣,紧紧握着,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对方的手。
秦可萌鼓着腮帮子冷哼一声:“哼,你倒是开心了,但是我不开心啊,你这么丢下粉丝,拉着我跑出来,之后还不是得我回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小子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虽然方才彼此表明了真正的心意,让她雀跃不已,可是一想到之后还要给他善后,她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方书屿知道这次因为自己的冲动,让秦可萌这些日苦心为他筹划的活动付之东流。
他打包票道:“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秦可萌瞪他一眼,才不信他的鬼话,到底是少爷出生,哪里干得了伺候人的活,以免再生事端,回去后,她是该好好思考,该如何妥善处理了。
解开手铐,两人往回走,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方书屿忽然顿住脚步,背对她蹲下身,示意对方上来。
秦可萌前面扭到了脚,方才还不觉疼,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觉疲软,脚踝处开始隐隐作痛。
她红着脸趴在少年的后背上,又听他嬉皮笑脸道:“以后哥哥的后背只让你一个人靠,绝对不会再背其他人!”
果然是个没正经的无赖,秦可萌敲他肩头,催促道:“谁稀罕你背哦,快点走啦!”
方书屿唇角勾笑,心道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走了几句,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话说你前面是不是真的吃醋啦?”
“怎么可能!”秦可萌斩钉截铁地否定,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承认。
方书屿听了却是笑意更胜,“还说没吃醋,你这脚伤不就证明了一切吗!”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一路上都在偷看她!被对方看穿心思,秦可萌不甘落了下乘:“你还说我呢,也不知道是谁,看见丐九说喜欢,立马就气急败坏地跳出来了,我看你才是吃醋吧!”
方书屿面色一垮,也不否认,大方承认下来:“没错,我就是吃醋了!”
这几日看到她和丐九出双入对,他就嫉妒到发狂,以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就罢了,如今他只想告诉对方,自己很喜欢她。
他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他们穷途末路时的不离不弃,又或许是更早的某个对视的瞬间。
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喜欢一点点汇聚成沙,堆积成塔,越来越满,直至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
秦可萌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听着彼此渐近的心跳声。
阳光倾泻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互相依偎的轮廓。
余生很长,能遇见你,便是我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