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坛酒是她出生那年,爸爸妈妈亲手埋在这里的,他们约好等自己结婚的时候拿出来,给所有前来的宾客喝。
简安还记得,妈妈当初充满憧憬的摸着她的脑袋,温柔的说:“我们安安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肯定会有一个优秀的男人来将你娶回家,视若珍宝,就像是你爸爸对我一样!”
“到时候,我要让妈妈陪着我住!”
简安幼稚而奶声奶气的说着,看到眼前两个人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简父搂着她妈妈,略微吃醋的说:“那不行,她是我的!”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谐,简安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儿。
可现在,只有这坛酒,其余的都已经消失不见。
人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简安想不明白,曾经将她捧在手心中的父亲,竟然会在15岁那年,算计她,将外公留给简安的30%股份骗走。
“你现在还小,股份如果落在你的名下,会引来很多危险。你签署这份协议,将股份转给爸爸,等18岁成人礼的时候,我会重新将股份还给你的。”简父那天久违的买来芭比娃娃,摸着简安的脑袋,语气轻柔的将协议文件放在她面前。
单纯年幼的简安,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被亲生父亲欺骗。
毫不犹豫的签下那份文件,从此她变成身无分文的孩子,外公给她傍身的股份就这样不翼而飞。而今天,在简父离世过后,她竟然从律师口中听到,属于自己的30%股份和简父的40%,全部给了简馨。
多么可笑,曾经她坚持的,信仰的,全部变成了可笑的笑话。
“妈妈,你听到了吗?我现在是有钱人了!”律师没有等到简安回来,便匆匆告辞。只剩下简馨母女的客厅内,响起她压抑不住的兴奋话语,“我没想到,妈妈,以后我们就可以不用看别人的眼色了!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席各种场合了!”
简母点点头,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小点儿声,那丫头还在后面呢。”简母回头看着院子内,坐在树下的简安,眼神闪烁着,想着该如何算计着让最后的拦路石离开。“这几天,你要表现的难过点儿,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要让他们看出你的想法,明白么?”
简馨道行还是不深,却还是用力的点头。
“妈妈,爸爸怎么会提前立下这份遗嘱啊?”
简馨很纳闷,按理说,简父正值中年,不是该考虑遗嘱这些事情的年纪。车祸也是意外,没有人会想到这些。简母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些都是她的安排。在一年前,她就怂恿简父立遗嘱,他虽然也曾反感的说:“你是在咒我么?”
可简母还是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
“你想,简安现在已经长大了,如果她想要找回自己的那些股份怎么办?你可是答应她在18岁还给她的!我们可是要防备着她呢!”简母躺在他臂弯中,在耳边呢喃耳语着,说,“我是为你着想,你可不要以为我有什么目的啊!”
简父并没有回答,可三天后,简母见到前来家里的律师,就知道他已经决定了。可以说,她一直期待着今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她怎么办?”简馨抬起下巴,指了指简安的方向。
简母沉默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说:“我自有办法,你不要着急,慢慢来。”
“好。”
葬礼,看着简父冰冷的身体被推进火热的炉内,瞬间变成灰烬。
至此,世界上再没有他这个人,简安没有表情,更是没有哭泣,当心彻底失望后,就会变成铁块般,刀枪不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更是有不少从没有见过的面孔,他们面容哀伤,穿着得体的黑色西服,手持鲜花进来,三鞠躬的模样虔诚到让人以为这里躺着的是他们的至亲好友。
可显然,出了这道门,他们就会相拥谈笑。
躺在这里的人是谁都与他们无关,前来,不过是社交的一种罢了。
“别太难过了。”有人来拍打着简安的肩膀,她会扯出一个笑容来应对,慢慢的,简安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机器人,反应十分机械。
秦西和的出现,让简馨十分高兴,她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过去揽着秦西和的手臂,说:“西和哥哥,我好难过啊!”说罢,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充满鼻音的撒娇着。
“嗯,节哀顺变。”
秦西和敷衍的说完,眼神却紧紧盯着简安,找了机会绕开所有人,来到她身边,还没有等开口,简安就抬起眼眸,说:“我的父亲刚刚离世,我知道自己欠你五百万,今天可以不跟我提这些么?求你了。”
“……”
求?她在求自己?
秦西和内心的怒火窜了上来,在简安的眼中,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难道是魔鬼么?他不过是前来吊唁,看到简安难过的眼睛,不自觉的想要来暗卫她,可是却被当成催债的?秦西和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离开。简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没有以前那么痛了。
好像遇到这种事情后,人会忽然看开。
“慕总?”
本来安静的人群忽然变得嘈杂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简安站在前面抬起头,正对上慕厉川漆黑的眼眸。
他怎么回来?
这或许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慕厉川身为商圈新贵,却跟简氏集团没有任何交集,也从未听说他与简父有什么来往,此番前来难道是有大动作?在人们心里打鼓的时候,简馨也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雀跃,率先作为家属赢了上去,说:“慕总,您……”
“你还好么?”
慕厉川像是没有看到她般,径直越过,走到简安面前,低声询问。
简安似乎没有想到,只得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还好。”
“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他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不是么?”
慕厉川的话,像是一根箭扎在简安心口,她顿时像是炸了毛的猫般,红着眼睛质问:“你很了解我么?你凭什么这么说!躺在这里的不是你的父亲!你就可以如此没有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