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冰柠没有方向地在小巷里走着，眼神空洞无物，表情茫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大哭一场后，那双水汪汪的星眸变得又红又肿，宛如两颗大核桃。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双腿像是灌了铅般沉重，踩在地上的感觉却是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终于，她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软，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可是，她并没有摔倒在地上——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臂在关键时刻，轻轻地托住了她。
司徒冰柠转头看去，意外地对着那双熟悉的墨玉般的黑亮眼睛，她虚弱地朝他露出一抹浅笑：“赫尔墨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放心你，就跟来了。”赫尔墨斯扶着她在路旁专行人休憩的休息椅上坐下，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怎么一会儿不见，你的脸色就变得这么难看了？”
司徒冰柠没有解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有些苍凉：“赫尔墨斯，你也是游戏里的人物，对吗？”
“你已经知道了？”看见她苦笑着点头，赫尔墨斯的唇角也不禁勾起一抹苦笑。他知道她迟早会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问：“你有什么是想要知道的？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林洛缘说，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不过是一个游戏，这是真的吗？”
“是的，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眼前的小巷、你现在坐着的长椅，还有瑞亚女神……总而言之，除了你和林氏兄妹，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几乎都是假的。你看到的一切不过是游戏里的布景和人物而已，当你退出游戏，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那个帮她看病的医生是假的，白珊珊是假的，林家那些佣人也是假的？怪不得她与她们相处时，老觉得怪怪的，不太自然。原来她们都是假的，不过是一串数据设计成的游戏人物罢了。
想到这，司徒冰柠不由得有些伤感，然后她像是想到什么，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生：“你也是假的吗？”
赫尔墨斯沉默了片刻，默默地点头：“是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一切明明都和真的一样，家还是原来的家，学校还是原来的学校，甚至我的朋友、同学……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怎么会是游戏呢？”这一切听起来简直太荒谬，太不可思议，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这个游戏叫‘第三空间’，最大的特点就是逼真和现实化。通过媒介进入游戏后，游戏背景会随游戏者自动变化，感觉和现实生活无异。游戏者会在游戏里头遇到各种各样的向导，说白了这个向导就是游戏里设定的人物，出现的形式有可能是宠物，也有可能是守护者，也有可能是娃娃，比如瑞亚女神。这些向导大多是拥有特异功能或者是魔法，主要作用就是引导游戏者一关一关地把游戏进行下去。‘第三空间’等于是另一个现实世界，只是现实中不能做的事，在‘第三空间’里可以一一实现。‘第三空间’是林氏集团旗下的网游公司新开发的一款网络游戏，林洛亚就是‘第三空间’研发团队的成员之一。”
“媒介？什么媒介？我当初不过是在学校的后山坡小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在这个世界里了。”
“你还记得你当时在后山的柿子树上摘的那个红果吗？那个红果叫椰多罗果，里头植入了游戏芯片，你把它吃了后，就自动进入游戏了。椰多罗果就是‘第三空间’的进入媒介，将来游戏上市后，会随游戏一起发售的。我想，你当初吃的那个椰多罗果是林洛亚故意放在那里，引你上钩的。”
怪不得她当时嗅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淡淡花香，原来那是林洛亚身上的味道！不过这些不是重点，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鬼游戏。
“如果游戏者想中途退出游戏呢？”
“那就需要找时光女神，把游戏时间停止，然后保存游戏再退去。现在‘第三空间’里一个月等于现实世界的一小时，你进来了两个多月，估计外面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吧！”
“我想退出游戏！赫尔墨斯，你能帮我找到时光女神吗？”司徒冰柠满怀希翼地握住他的手。与之前相比，赫尔墨斯的手现在简直冷得像冰块一块，只是司徒冰柠现在一心想着怎么离开这个虚拟的世界，根本没发现这些。
“时光女神其实就是瑞亚。只是现在‘第三空间’还在实验初期，离上市还有一段时间，游戏人物的操控权还在研发团队成员的手里。你和林洛缘关系交恶，我想她是不会让瑞亚女神帮你的。林洛亚现在一心想向你解释事情的始末，恐怕在你原谅他前，他也不会让你离开游戏。”
司徒冰柠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急切地问：“那其他的研发成员呢？”
“这次进入游戏的就只有你们三个，别的成员不在游戏里，你联系不上他们，他们也帮不了你。”
司徒冰柠绝望地放开他的手，浑身无力地瘫软在长椅上：“难道我这辈子都要呆在这个游戏里？”
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宠溺：“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司徒冰柠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可是你不是说要找时光女神吗？”
“时光女神的能量都在时光之镯里，就是你腕上的那只银镯子。看到银镯上有个凹下去的七弦琴图案吗？我本是镯子上的一块墨玉，后来在一次机缘巧合下逃了出去，就不愿意再回那个牢狱一般单调无聊的地方。赫尔墨斯在希腊神话中是魔法的庇护者，我的魔杖可以使神与人入睡，也可使他们从梦中醒来。我想，以我的能力，把你送出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太好了！”司徒冰柠苍白的脸蛋终于多了一丝血色，可是很快，她又惆怅起来，“如果我退出了游戏，是不是永远都看不见你了？”
赫尔墨斯沉默了一下，一抹忧伤飞快地在他的眼底掠过，快得司徒冰柠来不及发现。勾起唇，他朝她扬起一抹明朗灿烂的笑容，明媚得就像两人初遇那天的太阳：“不会的，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真的吗？”司徒冰柠没有怀疑，黯然的双眸多了一丝神采，“那就太好了！”
赫尔墨斯微微地笑着，轻轻地牵起她的手，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柠檬，闭上眼睛，我带你走。”
他的声音温暖，掌心宽大有力，让人充满安全感。司徒冰柠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