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云静静地立在一旁,知道以明修容的谋算,绝不可能仅仅是这样便没了。
明修容上次毒害王嫔,也留了后手,她陪在宁帝身边四五年,还如此盛宠,虽然与她的身世密不可分,但她绝不可能仅仅如此谋算,她却不是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市井女子。若说皇后深藏不露,婉夫人笑里藏刀,都是她们的好处,而这明修容,绝对可以称得上心狠手辣。
裁云微微垂着眉睫,纤长的睫毛在曦光的照耀下投射出美好的弧度,看起来颇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样貌,明修容见了,姣好明艳的脸庞微微扭曲,咬着牙暗道:小狐媚子,竟会使些巧嘴烂舌的手段,偏偏生了个好皮囊,就这般自傲了起来。想来你也不知道宫中谁才是霸王,连皇后都要给我三分面子,你却夺我宠爱?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紧了紧手绢,心里冷笑,她等着看一场好戏,希望苏裁云不要让她失望。
不多时,刘喜奉捧着一大卷簿子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大约有四五本的样子,每本都是两寸左右厚厚的一摞,刘喜奉将账簿递给王忠,对宁帝道:“皇上,这是几位小主入宫以来的账簿,上面记着往来明细,如果有人来取麝香,定然会有记录。”
宁帝微微颔首,略沉吟将五本账簿分别递给了皇后,婉夫人,明修容,王忠,自己拿了一本,清凉殿中顿时沉默了下来,裁云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怕的只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陷害,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正在翻看账本的明修容,眼中波澜万千。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五人陆续合上账本,婉夫人和皇后皆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明修容一脸吃瘪,愤愤地合上了账簿,“臣妾这里也没有,只不过也不一定,若是逸芳仪在家中便带了麝香来,那可是找无觅处了。”
宁帝没有说话,合上了自己手中的那本,挑眉看王忠,“你的那簿子,可有什么东西?”
王忠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裁云,随后摇了摇头,“并没有看到有关逸芳仪和麝香的东西。”刘总管轻轻咳了一声,明修容冷笑一声,夺过账簿,“王公公看得这本是最近的吧,本宫再帮你检查一遍。”王公公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明修容毕竟是主子,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并手立在一旁。
宁帝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的情绪,随即淹没在深邃的瞳孔里。
过了一会,明修容猛地抬头,对着裁云嘲讽一笑,随即将账簿放在宁帝面前,柔媚地道:“皇上,您看,上边虽然没说逸芳仪用过麝香,可是她的宫女清莹却来取过,一个小小宫女要麝香做什么,内务府看在悠然宫的令牌给了她,谁又知道到底是谁用了呢。”
裁云眸色一暗,顿时猜到了明修容的计谋,开口辩解道:“众人皆知道,臣妾所最信任的两个宫女莫过于顾乐,风色二人,然后是灵犀,小关子,再其次是佳音,兮香,这清莹平时连内殿都不曾进过,是洒扫宫女之职,臣妾就算要用麝香,定然也要让臣妾信任的人去,万不可能是她。”
黄娘子壮着胆子帮裁云辩解,“是啊,若清莹是被人所指示,陷害逸姐姐……”
郑贵人却笑,瞥了一眼镇定的裁云,“快看,并没怎么提起清莹,这逸芳仪便慌成什么样子,若说没有猫腻,我定然是不相信的。”声音虽小,但足够让众人听见,宁帝皱了皱眉,吃了一口王忠呈过来的茶,道:“王忠你做事是愈发不用心了,竟然连这个都没看到。”
王忠愧然一笑,低着头回答道:“奴才已经老了,眼睛不中用,怎么比得上明修容慧眼识人呢。”
明修容听罢,挑起一抹胜利者般的笑容,“皇上,您看看如今……”
宁帝目光划过众人,最后在裁云身上停住,对珠玑道:“去把清莹叫过来当面对质,就说是她主子在这里缺人手,若是泄露了一点消息……”他顿了顿,目光阴沉,与平日里翩翩佳公子的他大相径庭,“快去。”
不多时,珠玑带着清莹回来,清莹显然是没有见过什么大阵仗,此时慌忙地看了看裁云,又望了望被扔在地上的云纹手绢,神情大为惊骇,跪在地上几乎被吓晕了过去。宁帝看了眼皇后,皇后立即反应过来,问道:“你可是悠然宫里的宫女清莹?”
裁云紧张地攥了攥衣袖,不知道这清莹到底到底拿的是什么主意,只见她流着眼泪道:“麝香……麝香是逸芳仪让奴婢去内务府领的,奴婢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裁云冷冷地看着她,道:“你胡说,本宫平时都是让灵犀去取东西,何曾用过你?”
清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道:“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芳仪让奴婢去,但是奴婢一直想要亲近芳仪,也不认识什么麝香,恐怕是悠然宫里最好骗的了!”裁云还想辩解,明修容却娇喝一声,“连你的宫女都承认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裁云略定了定心神,宁帝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他的情绪,只不过碍于身份,他不能替裁云说话,婉夫人有些着急,又不失温和地道:“逸妹妹,快解释啊,这清莹,还有手绢,到底是怎么回事?”
裁云咬着唇道:“臣妾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故意陷害,臣妾送礼送的是珍珠项圈,并不是手绢,清莹所说的事,臣妾更是一概不知。”正此时,一怯怯的声音道:“奴婢……奴婢知道这手绢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香梅?她跪在地上,皇后道:“这手绢是从哪里来的?”香梅抬眸看了看裁云,神色有些许的抱歉,不过也是稍纵即逝,道:“是逸芳仪,她送的珍珠项圈,正用的是这手绢包着,放在鎏金镶花盒子里送来的,我们娘娘说喜欢珍珠自带的香气,便一直放在内卧旁,没想到……”
裁云瞪大了眼睛,一时无言,可真是天罗地网。
众人沉默,明修容冷笑道:“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裁云语塞,空张了张口,“我……”
“臣妾相信不是逸芳仪。”一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内殿传来,众人展眼望去,竟是原本应该在休息的福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