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云目光沉了沉,叹息道:“黛儿,既然今日我们两个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那我就说几句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你若是不喜欢,听不进去,权当我没说过,若是听进去了,对你我都有益,至少我们可以在宫里好好地活下去,行吗?”
黄黛擦了擦眼泪,“好,姐姐说。”
裁云望着黄娘子,慎重道:“如今你虽然只是个娘子,但到底还是后妃,定然会有人想要害你。可是在宫中,不过你手段多好,最后还是那人的一句话,所以我今日要与你说的便是这个,不让你争宠,只是要你受宠。”
黄娘子叹了口气,望着裁云衣鬓散落,颇为狼狈,但依旧是美人如玉,眸光盈盈,心中着实艳羡,且不说裁云的气质才华,与这般好的性情,只这容貌,便可独宠,她又怎么能比得上呢。
这般想着,不由地叹了口气,“姐姐,你是玉人,我却只不过是个小小女儿,又怎么能够在美人层出不穷的深宫中让皇上看得上呢。”说罢,摸了摸自己的脸,形容颇为忧愁。
“哪里的话,你自有自己的好处,你的容貌是宫里少有的清秀,最是江南女子的温婉明媚,呆在你身边便觉得很舒服,就这一点,就足够让帝王倾心了,虽然算不得盛宠,但总比如今好得多。”黄娘子若有所思地垂着眼睫。
裁云心中知道黄娘子最是心平气和的人,对争宠怕是没有心思,她拍了拍黄娘子的手,“我并不想逼你,只是给你提醒,如今是我,已经如此惊险了,若是有一天是你,就算我与欣儿为你说破了喉咙,皇上也不见得会听,这还只是你,不算上我和欣儿会不会因为你的事情被波及,再说你的家族,你父亲辛苦了多少年才成了官,只因为后宫斗争,就可能连累你们一家人。”
说罢,裁云微微垂着眼睫,“唉,我只是担心,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你不愿意,我定然尽力保全你。”黄娘子似是再做抉择一般,最后咬了咬牙,狠下心道:“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当时初进宫的时候何尝没有上进之心,但是后来就慢慢地没了心思。我还记得姐姐感动我的第一句话,便是会眼瞧着我封妃,我当时想着,姐姐是什么样的女子,竟会如此安慰我一个小小答应,如今真正明白你的苦心。”
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裁云拍了拍她的手,“都要看你自己。”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只有黄娘子低微的哭泣声,裁云刚想出言安慰,便听到黄娘子抬头,坚决地道:“姐姐,我想试一试。”裁云看她,眸子明亮,虽然还是小家碧玉的模样,却与之前全然不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改变,只觉得黄娘子“活”过来了。
“我想试一试,光耀门楣,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欺负我的人,知道黄黛不是个受气包,我黄黛可以封妃,可以在宫中有一席之地。”裁云缓缓露出微笑,黄娘子亦是笑得温柔,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裁云起身,道:“天凉了,你也回去吧,等欣儿这件事了了,我和欣儿商议商议,怎么推你上去。”
黄娘子满心感激,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多少好事,才让她遇到裁云这样的贵人,轻声道:“好,谢谢姐姐,黛儿绝不会忘了你的恩德。”裁云却笑,似乎并不在意。
裁云回到悠然宫,一直带着的笑脸陡然消失,淡淡地看了眼严阵以待的众人,冷淡而不失庄严地道:“顾乐,风色,灵犀,你们进来。”当事人清莹被皇后带回了自己宫中,宁帝也不好阻拦,毕竟还是要避嫌的。
三人跟着裁云走了进去,顾乐眼尖,顺手端了一盆水进去,预备给裁云梳洗,谁知道裁云见了也只是道:“放那里吧,我是不敢用你们了。”顾乐自知今日的事情祸端大多由悠然宫内部而起,她们几人的责任是逃脱不了的,此时也不免愧疚,将镶金水盆搁在妆台旁边,并手立在一旁,神情惶惶。
裁云自顾自地坐在妆台面前,拿起湿布擦拭脸颊,神情是几人从未见过的冷漠疏离。
一时沉默,裁云摘下了发髻上的最后一朵碎花,从镜子中看着屏气凝神的三人,“你们,没有什么话想说吗?”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风色道:“这次麝香的事情,奴婢以为确实是我们悠然宫内部出了问题,都怪奴婢三人平时管理太松,才让下边的懈怠了,竟出了清莹这种吃里扒外之人。”
裁云听罢,摇了摇头,冷漠的神情微微松动,叹息道:“也不全是你们的错,怪是我平时疏忽,以为下边的人都是像佳音一般单纯无害的小宫女,没想到她们自有自的心思,不过今天这事,大约便从我送福嫔的珍珠项圈而起吧。”
灵犀咬了咬唇,主动跪在地上认错,“是,是奴婢的错,当时风色姐姐在算账,便让我去收拾珍珠项圈,并包了礼盒,做了一半,小郭子同奴婢说皇上赏娘娘了一碗桂圆玲珑汤,奴婢着急,看清莹无事,想着包礼盒也简单,便让她去弄,奴婢去御膳房拿桂圆汤了,谁知道竟出了如此差错,实在是奴婢的罪过。”说罢,嘤嘤哭了起来。
裁云见她小脸垂泪,也不免心疼,道:“想来你也是没有坏心,只不过以后这些事能够亲力亲为,还是尽量。”灵犀应声,乖乖地站在一旁。裁云想了想,又问道:“那麝香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清莹没有悠然宫令牌,怎么能从内务府支东西呢。”
一时沉默,顾乐思索了一下,弱弱地道:“好像是……好像是奴婢的令牌,之前因为前来送礼的人多,皇上赏的东西也多,奴婢便把令牌悬在内殿与大殿交界处的屏风上了,大约是清莹洒扫的时候看见了,偷偷拿去用又放了回来,奴婢们也没有发觉。”
裁云骇然,自己身边竟有如此大的纰漏,她还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