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芳仪身边的春晓行了行礼,“奴婢参见逸姬娘娘,沈贵人。”此时两人才发现裁云到来,福芳仪下意识地擦了擦眼角,而婉贤妃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站起身子道:“今日天暖,你们也来看福妹妹啊?”
裁云和沈明月弯了弯腰,“臣妾参见贤妃娘娘,今日天暖,想过来瞧瞧福芳仪,谁知道竟和贤妃娘娘是一样的心思。”婉贤妃一笑,对身后的福芳仪道:“来了也有半晌了,今日便先回去了。”
众人送她离开,婉贤妃却在门口处停下,回头对着福芳仪粲然一笑,“福妹妹,今日本宫与你说的事你再好好想想。”裁云见福芳仪愣了愣,缩了缩身子才点头,心下更加怀疑婉贤妃的来意,不过碍于沈明月还在,她不好意思直言。
福芳仪眼眶微红,强扶着桌子对两人笑了笑,“逸姐姐,沈贵人,快坐下吧,春晓上茶。”沈贵人面露担忧,“芳仪姐姐这是怎么了?想来刚产了云容公主,万不可轻易松懈了身子。”裁云也补充道:“沈贵人说的很是,你这是……”
福芳仪自从有了云容之后,便成熟了不少,此时沈贵人在场,她也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多谢你们二位关心,方才刮了风,一时不妨便吹了眼睛实在是没事。”
沈贵人一笑,笑吟吟地问道:“云容公主睡下了吗?怎么不见。”福芳仪表情愣了愣,随即恢复原样,点了点头,“被乳母抱去睡觉了。”裁云暗自思拊,听了这话便道:“云容还未满月,嗜睡是应该的。”
三人说了一会话,沈贵人便假托有事离开,裁云这才很是担心地问道:“婉贤妃……刚才与你说得什么事?”福芳仪还是微微失神,听了这话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拉着裁云道:“姐姐同我一起去看看云容吧。”
裁云心下明白大约和云容有关,微微蹙眉与福芳仪一同去了内殿。
只见乳母站在一旁,云容小公主卧在锦绣榻上,小眼睛小鼻子还没有张开,吐着泡泡睡觉,看起来极为可爱,裁云原本揪着的心微微舒展,轻笑了一声道:“云容真可爱,以后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你可有福气了。”福芳仪却忧愁着脸,闻言轻轻一笑,“若真的能等到云容长大的那一天,我也就甘心了。”
裁云甚是诧异,嗔怪地瞧了福芳仪一眼,“什么话?到时候皇上和你定然要一起给云容指婚呢,她是长公主,虽然不是皇后所生,但也尊贵的不得了,以后还有的是荣华富贵给你们母女二人呢。”福芳仪眼中有些泪花,低着头不说话。
裁云顿了顿,对乳母道:“你先下去罢,本宫与福芳仪有话说。”乳母闻言告退,裁云见他离开,便拉着福芳仪的手恳切地问道:“方才见你神色不对,可是婉贤妃与你说了什么话?怎么……如此憔悴。”
福芳仪沉默良久,才道:“她与我说,我位分低,定然养不了云容,若不然就会被皇上指给皇后,她或者是明贵姬,我若是主动把云容给她,那她定然感激不尽好好对待,若是皇上亲自交给她,那就是皇上的恩情了。”
裁云动了动唇,心中极为愤怒,但婉贤妃说得实在句句有理,她一时间竟也找不到机会反驳,只见福芳仪继续道:“她还是若是皇后领养,以后我定然没有机会再见到云容,而若是给了明贵姬……”裁云握了握福芳仪的手,深知道她身上有多么大的担子,但云容毕竟和她没有一丝血亲,她也不好多说。
更何况……天子的心思谁能猜得到,谁又敢违背呢。
福芳仪颓然地坐在云容身旁,双目无神,裁云悄然无声地坐在一旁,过了半晌缓缓地道:“我也无话可说,但知道你不想让云容送走,我能做的也只有多在皇上面前多说些好话,你也有个慈母的模样……说不定皇上就让云容留下了,但我也说不准,都说是帝心难测…”
福芳仪猛地抬起头攥住裁云的手,道:“姐姐,你是这宫里最受宠的人,平时你都帮我的……这次你也帮帮我吧,皇上太后都看你的面子,你若是都说猜不透他们的心思,妹妹拿什么保住云容。”她脸孔微微扭曲,带着些许癫狂,把裁云吓了一跳。
裁云的手被她攥的通红,却不忍抽出,忍痛道:“欣儿,你先冷静,听我说。”楚欣很是无辜可怜地看着裁云,眸中都是惶恐,裁云深知道楚欣对于云容的珍惜,可婉贤妃不可能空穴来风地说那些话,按照宁帝的心思,他的绝情做出这种事,但也不足为奇。
裁云如今只能尽量安慰楚欣,“我会的,我会好好和皇上说,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云容就会一直在你身边。”楚欣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裁云只觉得浑身脱力,将送给福芳仪的补品交给春晓后便离开了。
而连着三四天,宁帝都没有往裁云这边来,好容易裁云求见了几次,宁帝也是政务繁忙,裁云只得将云容的事暂且放下,只不过婉贤妃也没有来找过福芳仪,楚欣暂且放下了心,却不知为何突然伤了风,竟一夜只见病倒了,太医来看了三四次用了药也不见好。
裁云专门让王太医去诊断,得到的话却是“此病来得甚急,又浩大凶猛,不像是普普通通的伤风”,随后开了些药效大的引子,福芳仪服下之后虽好了些许,仍旧卧病在床,裁云担心得紧,夜不能寐。
而祸不单行,楚欣重病三天后太后便让藏痕将云容公主抱回寿康宫抚养,说是怕过了病气,待福芳仪痊愈后便将云容公主送回。
虽外人看来合情合理,但对于福芳仪来说便是要了命了,她病因大多因为惴惴不安,担心婉贤妃将云容夺走,此时太后将云容抱走,正好触了福芳仪的命根,原本因为王太医的药稍有起色的楚欣,在云容被抱走后便病得愈发重,听春晓所说,没日没夜地睡不着,睁着眼睛流泪,待裁云去瞧楚欣,只是见她面容枯槁,骨瘦如柴,气若游丝,眼睛浮肿,俨然是病入膏肓,再不能医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