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房间,坐在书桌前,百思不得其解,只想明白几点。
七哥的爸妈若如我所料,是杀害廖局长的元凶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是他们在杀了廖局长之后,通知文继舫跑路的。
时家不在傅兆麟自首,东窗事发的时候,即刻让文继舫跑路的原因是因为那时候廖局长还没有被上级查处,廖局长还有利用价值,当廖局长自身难保的时候,他们必然要斩草除根,才万无一失。
文继舫四十来岁的样子,十五年前约莫三十岁左右,早已执掌自家的公司,和时家已交往从密,他们如今在房地产生意上如火如荼,因为当年一事已然是拴在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然在生意上互帮互助。既然因为廖局长在法律上的庇护,时家还未败露,只能护着自己的生意伙伴,荣枯相连的道理,时家自然是明白的。
是谁杀了文继舫?不会是时家,千方百计地想要救他,又何苦去杀了他?据小叶说,事发地点在坞水……
坞水,是祁迹的故乡。
一道黑影?死状惨烈?
我有些口干舌燥,连忙把手机上的地图打开,察看了坞水的位置,的确位于江南,又找了找最近的机场,的确是在坞水的边界,地图上显示那里有一片绿色,我又打开地形图,卫星呈像,那里的确是一片森林,该不会是……棺林?
我放下手机,越发紧张,心跳仿若就在嗓子眼儿,不停地咽唾沫却总也咽不下去。
我摇摇头,“不不不,不会的,不可能是祁迹,祁迹没有理由杀他,文继舫是找到张述被杀真相的重要线索。”
那……可不可能是祁迹恰好碰见小叶有难,所以只好使用能力救下,因小叶认得他,便不能以真身现身。
“可是,那也不必杀了他……”
我抓了抓头发,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许怀疑祁迹,一点也不可以!”
我瞪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平息下自己心里的乱麻,对于祁迹,我是无比信任的,无论他在不在眼前,我都选择相信他。
我颓然地趴在了桌子上,喃喃自语,“臭祁迹什么时候才回来……”
刚想闭眼歇一会儿脑子,目及之处看到放在书桌上的木刻小人,倒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间。
我伸手拿过,仔细观摩着。
这个小人儿还真是雕得巧夺天工,七哥当初为了做这样一个东西,到底费了多少心思?
我摸着那小人栩栩如生的眼睛和嘴巴,心里的愧疚和自责,五味陈杂。
索性不去想了,既然情断就不该遐思,我的心太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我和七哥,只能有缘无分了,他那么好,还能寻到更好的人去爱的,而我,不值得。
眼不见便心不烦,却又不能丢掉,只能放进抽屉里。
我从兜里掏出那张电话卡,有些害怕我即将看到的结果。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是要看的。
我把电话卡装进手机,好在SIM卡的信息和通话记录都还在,只要一查,我就知道给文继舫通风报信的人是谁,那么杀害廖局长的真凶,就会浮出水面。
我的心中忐忑,颤抖着手迟迟不敢翻看,万一看见了某个熟悉的名字,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
我闭上眼睛,一键按了下去,缓缓睁开眼时,三个字的人名映入眼帘。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上,通话记录最后一栏的显示:10:10,呼入20秒。
我的声音颤抖,“范永昇?”
既不敢相信,却又一丝庆幸。
可是庆幸背后,又牵扯出无穷尽的窦疑。
当把这张电话卡交给警方时,我长话短说,将小叶所述一字不落地告知了王小汪。
王小汪吩咐道:“立刻逮捕范永昇!”
范永昇双手镣铐,没有叫嚣冤枉,表情波澜不兴,他似乎永远都是这副样子,无嗔无喜,只有当初我撮合着他和七哥时,他才展露一丝羞涩又感激的笑意。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他同残忍血腥的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晦暗的审讯室,王小汪将台灯的光打到范永昇的脸上。
王小汪审视着他,企图看出他一些惊慌的样子,然而无果,“范永昇,现怀疑你昨夜十点整杀害廖局长,后通知文继舫出逃,十五年前与文继舫合谋杀害张述父母,并与一个礼拜前杀害张述灭口,这些是不是你干的,你认不认罪!”
鉴于上次范永昇一脸无辜拒不认罪的样子,王小汪深知他的嘴难撬开,索性一口气全部问完,反正范永昇是不会承认的。
不料范永昇冷冷地开口道:“没错。”
王小汪吃了一惊,“什么?!”
我在外面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一瞬间沉入谷底。
“是我干的,我认罪。”
王小汪呼了口气,反倒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范永昇依然冷淡地说:“你们若是没有证据,是不会传唤我的,你说的每件事,都是我干的,我自知没有退路,再做无谓的辩解都是徒劳。”
王小汪其实手上也只有一张电话卡而已,并未有十足的证据,范永昇一下全部坦白伏法,倒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切了。
就像,急不可耐地想要了结此案,了结一切似的。
想必王小汪和我是同样的感觉,所以并未就此作罢结案,而是追问道:“你为什么杀害廖局长?”
“十五年前,文继舫与张家衔怨已深,文继舫雇佣傅兆麟杀害张氏夫妇之后,自然要在警局的支持下摆平此事,那么这件事只能由我来,你们调查过我,虽然在时家手底下工作,可是到处敛财,积蓄丰厚,这竹延镇大半的地产资源都在我的手里,我表面似乎是不中用的小助理,私底下的钱我大概是一辈子也用不完的,廖局长那种嗜钱如命的人,我只消动一动心思,他便动一动手指,利来益往,他便替我办了不少事,包括粉饰当年张氏夫妇的命案。”
王小汪说:“所以在廖局长被查出后,害怕他抖落出你们的肮脏交易,就杀之以绝后患了?”
“他那种人,就是贪婪的无底洞,我填不满的,他一旦下台必得千方百计地要拿当年的事威胁我让我救他,与其劳神伤财,徒增隐患,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你是如何杀了张述的,张述原名张裕明,他隐姓埋名多年,你是如何打听到他的?他虽然心有怨恨,但也不足以去复仇,你何必要杀了他再牵扯出当年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