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来探监。
“百里巫。”
她走进了关押他的大牢,面色坦然的唤了唤坐着的人。
“现在,有个可以给你减刑的机会,你是愿还是不愿。”她淡淡问道。
百里巫的耳朵微动,睨向了她。
“只要你将你师兄,现身在何处透露给我,这便是有功一件。衙门自会酌情给你减刑。但你若是执迷不悟,那便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你师兄与你惯来不合,我劝你还是打消了他会来劫狱救你的心。试问自己的敌手遭难了,他是该快哉还是快哉?”
秦昭昭话落,一声声铁链碰撞的声音愈加强烈。
她见此,又旁敲侧击道:“我看你一人在这牢里待个几载的,也甚感无趣吧。倒不如我将你那师兄一并接来,与一起蹲这牢底,岂不更好?”
百里巫脸色难堪,似有所动容。
“在地下室里的时候你出去了一趟,是为了与你师兄叙话吧。但很不巧,也就是这个空档,我跟那被你抓来的孩子,连同你心心念念的玉珏一并人去楼空了。也正是因为你那好师兄扰了你的好事,不若你百里巫还可以继续凭借我们,来修炼自身的邪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那师兄造成的。你岂不悔?”
秦昭昭放松的双手环胸,一边看着他,一边来回的在他面前走动着。
百里巫的脸色白了白,似乎是在权衡利弊中。
“还是死心吧,没人会来救你的。只要没了你,你那师兄便可以替代你来修炼。他可以安安稳稳的,无任何绊脚石,无任何人打搅的修炼。而你,却是要在此蹲这牢狱之灾,日日看这暗无天日的牢笼度过漫漫余生。你难道不会心中不甘么?”
她见他已有所动,便再次加把火候。
“别说了。”百里巫似咬牙般。
“只要你能实话实说,告诉我。我便可以为你减刑,这可是个立大功的好机会。若你能早点出来,改谋正道,做个正人,倒也挺好。但现在在这失去自由的牢笼里,你得想想还要蹲到何年何月。那滋味可不好受。”
秦昭昭明白这些罪犯的心中所想。
他们只要不是死刑的,无非便是想减刑,早日从大牢里出来。
这正是最好的诱惑。
百里巫不傻,他只要好好考虑考虑,就能想通。
“我就站在这里,你仔细想想。”秦昭昭紧盯着他。
他垂着个头,看着自己浑身被铁链束缚着,身上皆是滚过的稻草。
她也不着急,慢慢的等待。
这是个百利而无害的交易。
百里巫之所以不愿意供出来其师兄在何处,便是想等着心中抱着侥幸,来让其师兄劫狱。
但他与师兄的关系并不好,又是敌手。怎会冒着性命危险,来此牢中搭救他。
“我们衙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你那师兄但凡有点头脑,也绝不会来为了来救你而被抓。”
一旁的狱卒看不行去道:“大小姐,还是打吧!咱们衙门的刑法这么多,挨个给他上去。这种人,不打不开口。”
百里巫的铁链又声声响着,他的双拳紧握,唇边布满胡须。
秦昭昭抬手,示意不必。
狱卒也没有多说,瞪了里头的人一眼,便站在一旁了。
“……我说。”
“什么?”
她有些没听清。
“我说!”
一阵铁链碰响之声,百里巫猛然站起身,双手抓着牢笼。
布满血丝的眼瞪大,看着她带着几分戾气道:“只要我说了,就能给我减刑?”
秦昭昭临危不乱,坦然道:“只要你说了,我便能给你减刑。”
前提是,他在狱中的表现良好,有悔改且不会再犯之意。
“好!我说。”
百里巫渐渐松开手,头发似窝般杂乱,他酝酿了几分,睁着一双黑溜的眼,道:“我有办法将他引出来!”
秦昭昭连忙问:“什么办法?”
“我二人约好三日之后,在东巷的第三个拐口处面见。”
“若是他不来呢?”
气氛似乎凝结了一般,只听得狱中火苗发出的迸裂声,以及时而碰响的铁链声。
“不会不来!”百里巫坚定。
秦昭昭不解这其中有什么奥妙。
“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说清楚。”
“被你们抓来之前,我曾与他叙话过,他让我将此邪术教于他。他虽效仿我,但其中的修炼之术,并不明白。我答应他,三日后便教于他。”
“你会那么好心?”她眯了眯眼。
百里巫冷哼了声,黑溜的眼中带着仇视,道:“我岂会让他学了去?本想教他可使他走火入魔之术。却被你们给抓了来!”
秦昭昭见他心头怀恨,冷冷一笑,“你既做了这等恶事。也该知风水轮流转,早晚会被揭示。害你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
此言道出,其身形狠狠一颤,踉跄两步。
百里巫的双手颤抖,看着如今的自己,似有悔意显露。
“你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有放下屠刀做个正人的机会。现这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如何抉择,其选择权在你。”
秦昭昭为了更加的使他全心全意袒露,故意刺激。
他仰头一瞬,缓缓板正身子,看向她道:“我确不知他在哪。只与他约了此地点。我所说句句属实。”
“好!那我便信你一回。但若你欺骗了我,胆敢给你师兄通风报信,让其逃走。那你便是罪加一等!”
秦昭昭的眼神凛凛。
“午时正刻。东巷第三个拐口处。”
百里巫言罢,坐了下来。头发凌乱,浑身被稻草刺身。
她在心头默默记好,走之前,又转身凝了他几眼,出了大牢。
“看好他。”
秦昭昭淡淡从狱卒身边走过。
“是,大小姐。”狱卒颔首。
牢外。
沈卿远正与张捕头说着什么,日头相照,他忽瞥见不远处的人儿,便欢喜的眯着个眼走了过去,问道:“昭昭,那百里巫可是招了?”
“招了。”
她便将具体的地址与时辰告诉了他们。
“该不会是来哄骗我们的吧?”他面上狐疑道。
“不会。”
秦昭昭认为这样做,毫无意义。
如果百里巫当真这么干了,那他才是那个十足的被人利用了的蠢人。
这不惜自己坐穿牢底,也要袒护敌手。
安能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