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远坐于马背上,迎亲队伍一路缓缓的走着。
他不经意的环视四周。
也不知夜萧这家伙法子行不行的通,他这次可是牺牲大了。
阿瑶静静的在轿中,不动声色的将红盖头掀了下来,手中紧握着几颗珠子。
那与之随行的小厮们,实然乃衙门捕快所扮,为的便是能够迅速将嫌犯抓住。
路已走大半,轿子向右拐了个弯,沈卿远纳闷,还没什么动静。
正行着,轿中的阿瑶听到细微风声,立即警惕起来。
来了。
不待反应,一黑衣人迅速从屋檐而下,直直冲往轿中之人而来。
扮作随从的捕快们当即从身上摸出刀刃,道:“贼人,可算是把你引出来了!”
沈卿远勒停马缰。
但愿那个冷女人能够按照计划进行下去。
可黑衣人分明是有备而来,迅速掏出一包粉末,洒向众人。
被粉末迷住眼睛的捕快们,也有意放跑他,遂不再追。
趁此,躲在暗处观察的张捕头快速带人追了上前。
而轿中的阿瑶却被另一人掳走,路上,她将手中的珠子沿途洒下,假寐。
秦昭昭笑道:“这下,该是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夜萧与她即可动身。
张捕头追了过去,将黑衣人擒住,却发现他已咬舌自尽,才知中计。
待赶回去时,阿瑶人已经不见。
沈卿远道:“放心,我相信昭昭一定可以的。”
其实,他们早就算到了这一茬。
一切都在顺利的按照计划进行中。
阿瑶为做戏做的真些,假装奋力挣扎,却不想未留神,半途让嫌犯以昏睡针扎入,不甘心的睡去。
秦昭昭与夜萧一路沿着掉落的珠子跟踪着,但走着走着,却没有了。
“他一定是使了什么计策让阿瑶姑娘陷入了险境。夜公子,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她担心道。
夜萧示意去巷口试试,二人便来到地方。
“夜公子,我跟你一起上去。”秦昭昭诚恳道。
他便以手作揽,带着她飞上了屋顶,打开了十字机关,一跃而下。
此时,地道的关口是打开的。
“果然。”
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夜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递给了她,道:“小心。”
说完,他便先下了地道。
秦昭昭跟随其后,脚步轻踩,小心翼翼。
地道里阴冷不已。
只听得一声重重的石门开启之声,紧接着闭合,二人掩在一旁,未露出身形。
跟了上去后,她触碰到冰冷的石门,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好冷,似冰窖一般,石门的对面到底是什么?
夜萧尝试着转动门上的两个圆状。
“夜公子,等一下。”秦昭昭提醒道。
她贴在门前,听到了又一声开启之声。
末了,她道:“让我来试试。”
只见,她向左一圈,向右一圈,缓缓的等待。
果不其然,石门开启。
不待夜萧问,秦昭昭拍了拍手得意道:“我爹那个书房也是这么个样式,早让我给破解了。”
打开的那一刻,她只觉好生熟悉,一股森寒袭来。
夜萧道:“这里是个冰窖。”
“不会是老宅前那个吧?没想到竟是通向这里的……”
她又小声指了指上头,提醒道:“没事,衙门的捕快还守在宅边呢。”
只不过,她现在有点儿冷。
不,是十分的冷。
秦昭昭的牙齿打颤。
夜萧走着,以火折子照着,发现了前头的物事。
定睛一看时,竟是一堆枯骨。
她连忙掩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丝惊声。
这冰窖一定就是用来贮藏那些……
只是时间长了,再怎么样都会腐烂的,那些悬挂的头颅,是如何完好保存的?
“这里的机关在哪……”秦昭昭的声音有些抖。
再待下去,她会被冻死在这里的。
她背对着夜萧,兀自在冰窖里找寻着,摸索着。
先前隔了道石门,无法分辨开启之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不然就可以找着了。
“夜……”
秦昭昭回头,空无一人。
“夜公子,夜公子。”她心慌万分。
但却无人应声。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地道升下去无声的。
秦昭昭伏地探着,手指冻得快无知觉。
她又起身,睫毛上都结霜,哆嗦着探手乱摸,不知碰到了何处,她反复确认凹凸不一,毫不犹豫的按下。
只见面前有门无声开合,她欣喜之下连忙进去。
但在看到人的时候,又迅速后退,躲在一旁的遮掩物边。
秦昭昭眯起眼睛,才能隐约看出人形。
那被绑着的,躺在地上的一身红衣的,定是阿瑶姑娘。
她暗暗咬牙切齿,果然是这里。
“玉儿,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那,你与我的事情呢?”
男子低沉粗厚的声音传来。
那背对着秦昭昭的女子看不清面容。
“再等一等。”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半边脸。
“玉儿,我不会介意的。不管你变得怎么样,我都不介意,你还是从前那个玉儿。我们离开这里,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不好?”男子走到她面前,真诚道。
“我说了,再等一等。”女子的声音冷漠无情。
男子欲言,却被一声打断,道:“你们快放了本公主,快放开!”
是公主殿下!秦昭昭震惊。
女子冷哼一声,缓缓蹲下,说道:“放了你?不,为了我的主子,沛心公主,我是绝对不会放了你的。很快,你就要成为我的刀下魂了,有什么遗言就说吧,我可给你机会了。”
公主愤愤道:“沛心?没想到是那个贱人。”
“闭嘴!你不准这么说她。”女子恶狠狠的瞪道。
秦昭昭大气不敢出,目中满是震诧,惊骇不定。
邻国的沛心公主,是与公主殿下一起出嫁封国的。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杀人偿命,更何况你要杀的人是本公主。我父皇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死得很惨的。这一点也不值得!”公主有些失控道。
女子失笑,阴沉说道:“你懂什么?”
“是沛心让你来杀我的,是不是。”公主问道。
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缓缓起身。
男子在一旁站立着,也不作声。
女子望着一处发神,思绪飘去,道:“算你走运。临死之前,说个故事予你听。”
公主不解。
但若是这样能够拖延时间,等待她父皇的救兵,她很乐意洗耳恭听。
秦昭昭努力伸长耳朵。
“有一年,一位叫玉儿的妆娘,容妆术精湛。她被奉旨宣进宫,伺候沛心公主每日妆发。她与她同龄,彼此视为姐妹,十分要好。”
“正是这般太好,玉儿被皇后娘娘责罚,以此警告她只是个卑贱的下人。”
“公主她天性善良,易遭他人利用。后宫嫔妃多数以此接近。有一佞嫔曾暗中使计嫁祸,欲将毁容之水放入公主晨洗面盆中,命置于另一妃子中的死侍眼线送去。”
安平公主听此,忍不住问道:“所以,那玉儿便替沛心挡了那毁容之水,才使得她这半张脸腐烂至此?”
女子淡然道:“是。”
“然后呢?她又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还要杀本公主!”
被掳来之时,她亲眼瞧见那满室的女子头颅,妆容皆精心描绘所成,简直令人作呕。
而且这玉儿,竟说得就是她自己。
女子睨着她道:“因为那些人都该死。”
她转身,一边走一边道:“那些嘲笑过,践踏过她的人,都该死。”
安平公主道:“就因为你毁容了,所以你就要这样胡乱杀人泄愤吗?”
“闭嘴!”女子瞪着她道:“当年,我被人像个随意丢弃的东西一样抛去宫外,受尽耻辱。正是因为这张脸毁了,公主她就再也不需要我了。我不能为她亲手描绘妆容,也再不能当这妆娘,我恨,恨啊。”
“所以,我便使计将陷害公主的人引诱出宫,趁此杀了那妃子与始作俑者,割下了她们的头颅。只可惜,我用尽法子也无法永久的保存下那颗头颅。只能看着她腐烂,成枯骨。那张脸,可真美啊……”
女子说着,发出了可怖的笑声。
安平公主有些惧意的挪着身子后缩。
这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没有人愿意让我帮她描绘妆容,我便杀人,割下完好的头颅来供自己练手。腐烂了,便再接着杀。”女子淡淡道。
仿佛在说着一件云淡风轻的事情。
“……你,你究竟为何要来杀本公主,我与沛心无冤无仇,何来杀我。”安平害怕道。
女子瞥了她一眼,说道:“因为我听闻,公主她要与你一起嫁去封国。我不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所以,就只好斩断一切妨碍公主之路的人。她天性单纯,敌不过尔虞我诈,我便替她做了。”
安平愤愤道:“你可知,没有我,还会有别人。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一定会与沛心争。我为何不能与她好好相待。”
“杀一个是一个,其他的再慢慢来。管好眼前的,才是最应该考虑的事情,不是么。”女子冷笑道。
“你杀了这么多人,会有报应的,你会死得很惨!”她诅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