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萧睁开了眼。
阿瑶跟后坐起,脑袋肿胀不已,她无力道:“公子……你没事吧。”
他的手碰到了一片柔软。
“秦姑娘,秦姑娘。醒醒。”
他的手压到了她的手。
秦昭昭依旧昏迷不醒,满脸的黑灰。
张捕头与捕快们继而醒来。
“大小姐,大小姐!”他连忙来到。
“公主,公主殿下……”捕快们喊道。
安平公主的手指动了动,她能迷糊的听见他们的声音,却醒不过来。
过了会儿,她微弱的发出声音道:“本,本公主在这儿……”
有人瞧见了她躺在草上,连忙过去。
“头儿,找到公主殿下了!头儿。”
张捕头赶了过去,道:“公主,公主醒醒。”
安平实在无力,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这可怎么办啊。”捕快愁道。
“赶快将公主护送进宫去!”他命令道。
“是!”
沈卿远揉着脖颈苏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昭昭,昭昭!”
他一转头,就瞧见人儿由夜萧横抱着。
“你放开她,我来。”他争道。
阿瑶厉色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公子,我们快走吧。”
沈卿远心有不甘,但又担心秦昭昭,只好趁此空隙去寻了郎中。
张捕头命人回去通禀。
“头儿,这人肯定都炸死了,咱们还是别找了吧。这地儿挺晦气的……”
正说着,就瞥见了捕快李四一副空洞的样子坐在大石上。
“怎么了兄弟。”
“三儿死了。”他无力道。
张捕头转身四顾,脸色变了变道:“你说什么?”
“三儿说,替他向大人说声对不起,是他害得咱们。”李四苦脸道。
“回去再说!”
……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只觉耳旁有人在讲话,你一言我一语的,甚是聒噪。
秦昭昭就在此时睁开了眼,眼前模糊一片。
“醒了!大小姐醒了。”捕快眼尖道。
沈卿远正瞌睡着,一个激灵道:“昭昭,昭昭你醒了。”
她瞧了瞧几人,却没有发现那抹身影。
“昭昭,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急死了。”他埋怨道。
秦昭昭坐了起身,靠在床背,问道:“公主呢?”
张捕头道:“放心吧大小姐,公主殿下安然无恙。”
“那,我爹呢?”
“大人他被皇上召进宫了。”
她想问夜公子与阿瑶姑娘在哪,想了想还是作罢。
“昭昭,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沈卿远关切道。
秦昭昭摇摇头,道:“没事了。”
她问,“我这睡了多久?”
张捕头伸出三个指头。
她疑窦,道:“三个时辰了?”
捕快们齐晃头。
“难不成,三十个时辰?”她惊诧道。
张捕头扶额,道:“大小姐,你睡了三天了。”
“什么?我睡了这么久了?”
沈卿远道:“这不郎中说你需要好好静养么,咱们就想着不打扰你,等你自己醒过来了。”
她无奈。
“大小姐,三儿他……”张捕头迟疑问道。
她脑子没转过来,一愣道:“谁是三儿?”
“不是吧,昭昭,你是不是脑子给炸坏掉了。可,郎中分明说没事了呀。”沈卿远疑惑道。
秦昭昭兀自缓了缓,才说道:“你说的是咱衙门的捕快,三儿吧?老张,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张捕头轻叹一声道:“他死了。”
李四跟后道:“三儿说他对不起咱们,我亲眼看见他口吐黑血。只是,他为何知晓那可以出去的暗道呢?”
“因为他和那凶手是一伙儿的。”秦昭昭淡淡道。
张捕头沉默,从身上拿出了一个药瓶,道:“这是从他的枕头下发现的。”
她接过,道:“解药吧。”
“郎中已验过,是解药。但已经空了。”
她点了点头,掀开被褥就要起榻。
“昭昭,你快躺下。”沈卿远又为她掩上。
秦昭昭无奈道:“人虽然死了,但是案件没个结果怎么行。那日我无意到了密室内,窃听了那凶手的一番话,才知道这前因后果,我一定要跟爹爹去说。”
“可秦大人还在宫里头没回来呢。”
话落,秦简就踏了进来,道:“谁说我没回来呢。”
秦昭昭欣喜,连忙下榻道:“爹。”
“不省事的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有我这么个威风八面的爹在,女儿一辈子都不需要懂事。”她撒娇道。
“胡说八道。”秦简故作厉色。
“秦大人。”“大人。”
“坐下说吧。”他开口道。
于是捕快们退下,张捕头与沈卿远则是留在房内。
秦昭昭扶着秦简落座,自己则也是坐在他的对面,倒了杯茶水,递去道:“爹,你先喝,我慢慢跟你讲。”
“呀!差点忘了。”秦昭昭中断,忽然拍了拍脑子道。
沈卿远紧张道:“怎么了吗?”
“王氏铁匠!”她急急道。
话落,她察觉到二人的脸色变了变,连她爹也缄默不言。
“到底怎么了?你们没有去抓那王湛吗?他府上都是铁器啊,还和那凶手私通呢。”秦昭昭说道。
沈卿远道:“抓是抓了。可王湛那小子,滑得跟泥鳅似的。原来我们先前去他府上时,他就早已起了疑心,暗暗将那批铁器都运走了。我们无凭无据,自是不能抓他。但密室里的铁器确实是王氏所打,王湛便寻了个替罪羊,将那铁匠老李给充去降了头。”
“这,这也太可恶了吧!”她愤愤不平道。
“是啊,谁让他背后有靠山呢。”这最后一句,他说得是极轻的。
秦昭昭默。
“大小姐,你不是要对大人说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吗?”张捕头化解气氛道。
“那我说了,提前讲好,爹不许怪我。”她伸出手指俏皮道。
“大人肯定是不会怪大小姐的呀,毕竟呀这回是多亏大小姐与沈公子了。”张捕头笑道。
秦简放下杯茶,道:“说罢。”
秦昭昭点头。
……
一直说了许久,她觉得口干舌燥。
沈卿远道:“只是昭昭,那马车是如何自燃的呢?妆娘的头颅又是怎么让凶手给悄无声息的拿走的?”
“案发当日,我与老张在现场探索,发现一股浓烈的类似大蒜之味。后来细想,极有可能是硫磺粉。马车进京,除了宫里皇后身边的亲信,就只有提前准备维护京城治安的京兆尹知晓,捕快三儿正是将此事告知了凶手。”
“所以凶手早作准备,她的目标是公主,在此之前,她想要故意制造混乱,引得人心惶惶。越慌,反而越乱。我暗中询问过另外两位妆娘,她们皆道在下马车用膳之前,还无任何异样。但用膳之后再上马车,却有一股大蒜味。”
“我想,她们所说的大蒜味。应当是凶手趁着这个空隙,提前在马车帘外抹上了硫磺粉。凶手又是懂得机关之术的,她也定会在马车内做手脚。至于为什么妆娘小怜迟迟才上马车,甚至表露出紧张之意,或许在此之前,她已经与凶手碰过面了。”
张捕头点头道:“凶手很可能在鬼祟时,被妆娘小怜撞见,遂趁此来威胁她。”
沈卿远恍然大悟道:“她刻意放出消息,引得百姓们一片混乱。趁此在人群里找准时机,将火折子悄然扔向马车,风吹后便愈加燃起来。凶手会机关术,咱们又在马车的残骸里寻到了齿状铁器,那一定是早就固定好在妆娘小怜脖处的。”
秦昭昭点头,道:“火烧起,烧断了里头的横木,触发了机关,小怜的脖颈便生生被割断,滚落了下去。但由于现场太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滚落的那颗头颅。凶手定是看准,乔装打扮后,将头颅装进了篮子里带走。”
“昭昭,可你是怎么知道凶手乔装打扮,将头颅装进篮子里带走的?”他不解道。
“我看见的呀。当时人那么混乱,却只有一老妇人,冷静的掉头逆行,脚步匆匆的,低低着头也不张望。篮子内外皆由布垫着,看不清里头的东西,上头遮掩着。我觉得不对劲便跟了上去,没想到险些……”
她说着,不小心说漏了嘴。
秦简冷声道:“险些死在凶手手里。”
“爹……”她悻悻然。
后来,她就跟丢了,再就是夜公子寻到了那枚铁器,想来是凶手在与他交手时,不慎遗落的。
张捕头问道:“可是三儿他是怎么和凶手有干系的呢?”
“本官准允他进来时,查看过他的文书,实封国人士。”
秦昭昭猜到了,道:“是啊爹,凶手恰好也是封国的,或许是旧相识呢。捕快三儿也极有可能是被抓了把柄,所以凶手使计让他吃下了毒药,定期予他解药,那日我与老张在外,亲眼见过他犯病时的模样,当时也并未细想。”
“说到这里,我也想起来了,那地道竟是从屋顶下去。李四平日里与三儿最是亲近,调侃过他很是怕高。但那日他却自告要上去探查,想来是为了遮掩凶手踪迹。”张捕头分析道。
秦昭昭也是,有一夜还发现过他藏东西,但约莫是察觉到她来了,所以便带着东西走了,没有成功埋下。
现如今,人已不在了,至于东西,大约是公主丢失的头饰吧。
“对了爹,大理寺那头。”她试探问道。
秦简缓缓从袖口拿出一张致信来。
她打开查看,面上笑道:“太好了。大理寺卿大人,现在可是承了爹爹一份情呢。听闻这个案子,可让他头疼不已啊。现在一并给解决了。”
秦昭昭收拢纸信,嘻嘻笑道:“爹,经此一事后,你不会再关女儿了吧?你看,女儿还是可以帮上爹爹的忙嘛。”
秦简面上坦然道:“你若是省点心,我也不会关你。”
“省心,省心的很~”她拉着自家爹爹的老胳膊撒娇道。
张捕头看着笑。
“对啦,公主殿下现在嫁过去了吗?封国那边可有什么话头?”她问道。
“已经嫁去了,公主在走之前,还托大人替她好生感谢大小姐你呢。这个若不提小的也差点忘了。至于封国那边,自是没有话头的。”
秦昭昭满心欢喜道:“那就好啦。”
沈卿远努了努嘴,欲言又止。
“爹,这个案子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您回屋好生歇息吧。”她笑眯眯道。
秦简起身,说道:“你不说,爹也知道。”
张捕头一并出去,掩好了门。
秦昭昭立刻问道:“夜公子和阿瑶姑娘在哪儿呢?他们这次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得好好请他们吃一顿饭才是!”
沈卿远嘟囔道:“那我呢。”
“废话,当然也包括你在内啦。哎呀,快些带我去。”她起身,拍了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