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舅家在城西郊区,那一带是有名的富人区。我舅妈家是做矿产生意的,家境殷实。我舅舅不顾外公外婆反对娶了这个大他五岁的女人,如他所讲,娶了这个女人,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不过相对地他在那个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保姆将我们领进屋内,舅舅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这个装饰如宫殿似得房子,我是第一次来,每年过节,舅舅都是在外面酒店请我们一家吃饭的,美其名曰是家里做麻烦,其实我们都知道,是舅妈不欢迎我们。
“来,姐,音音,你们坐。”舅舅笑着说。
“阿美不在吧?”母亲迟疑的问。
“不在,她出去了。音音,来吃苹果。”舅舅递给我。
“谢谢舅舅。”我笑着接过。
“姐,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吗?”舅舅问。
“那个音音她考上首都音乐学院了。”母亲说道。
“真的啊,音音真是有出息。”舅舅高兴地看着我。
“文子,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今天来,是想向你借点钱,音音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母亲还是开了口。
“学费?音音他爸呢?”舅舅奇怪的问。
母亲迟疑了下,“……我和她爸离婚了。”
“什么?离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舅舅生气的问。
“这个,我稍后在找时间跟你说吧。今天主要是为了音音的学费。”母亲说着。
“学费多少,我出了,音音是我的外甥女,她那个没良心的爸爸不管,我当然不能不管。”舅舅义正言辞地说。
“哟,谁这么豪气啊。”声音从玄关处传来。
我不禁心头一紧,是舅妈。
“阿美,你怎么回来这么早?”舅舅听见舅妈的声音,脸色瞬间变了,母亲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
“我要不回来,你都准备上天了。”舅妈的语气不太好,我看着她擦地像白墙一样的脸蛋,突然有点想吐。她转头看向我们,带着假笑说:“原来是大姐和音音来了,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她这是明知故问,我和母亲都默不作声。
舅舅连忙搭腔,“阿美,他们来是为了学费……”
“什么学费啊,音音爸爸早些年,不就下海做生意了吗,还用你担心学费?你说是不是啊,大姐。”舅妈立即打断舅舅说道。母亲脸色愈发难看,我紧握母亲的双手,嘴巴咬得死死的。
“不是,阿美,我姐她离婚了。”舅舅解释道。
“离婚了?不能吧,音音爸爸看上去挺老实一人,怎么会这样呢。”舅妈假意吃惊道。
“阿美,我想我们帮帮……”舅舅仍旧努力争取着。
“帮什么帮?现在生意有多难做,你知道吗?再说了,离婚了又怎么样,音音也是她爸爸的女儿,她爸爸是必须负责的,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音音,我跟你说,你去找你爸……”舅妈说的有条有理,让人没得反抗。
我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舅妈说的是,我会去找我爸的。不打扰舅舅和舅妈了。妈,我们走。”我拉起母亲就往外走。
“坐会再走啊,吃顿晚饭再走也不迟啊。”舅妈挽留道。
“不了,谢谢。”我声音有些冷漠,看了一眼我那有些内疚的舅舅,拉着我母亲快速离开。
屋内凉爽逼人,屋外则是酷暑难耐,这样的温度却敷不热我冰凉的心,爸,你真的好狠的心。我在心里默默叹道,挽着母亲的手走出小区,母亲歉疚地看着我:“音音,对不起,都是妈没用。”
“妈,你别这么说。”我安慰道。
“说起来,你舅舅也是挺可怜,被压迫了半辈子,虽然不愁吃穿,但是在那个家里没有任何地位。”母亲叹气道。
“妈,你就别为舅舅操心了,我看他过得挺好,估计也习惯了。”我没好气的说。
“诶,不许这么说你舅舅啊。好歹他对咱们还是不错的,你小时候,他不是还偷偷给你买礼物吗。”
“好了,我不说了。”我嘟着嘴回答。
“只是你的学费,不然咱们去申请一下助学贷款吧,走,现在去教育局问问,看怎么申请。”母亲说着就要带着我去教育局。
我立马拦住了她:“妈,别去了,我已经决定不去了。我要去东辰当学员。”
“音音。”母亲听到我的决定,着急的喊。
“妈,你听我说,学校那边我可以申请保留学籍,等我赚到钱,再去深造也不迟。妈,那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不要再被别人瞧不起了,求你答应我,让我去吧。好吗?”我努力求着母亲。
“真的可以保留学籍吗?”母亲怀疑的问。
“当然可以啦。”我肯定的点头,可在我的心里却对母亲说了无数句对不起,为了让母亲安心,我只能这么说。
“好吧,你既然决定了,妈也不拦你,这是你今后要走的路,你要对自己负责。”母亲语重心长的说。
我开心的点头:“谢谢妈。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会让你早一天在电视上看到我的。”这是破釜沉舟的决定,我绝不回头。
回到家中,我便打电话给余战,“余先生,我决定去东辰。”
余战似乎早有预料,声音也非常柔和:“我很高兴你做了明智的选择,把身份证号码发给我,我去定机票,后天我会派车去接你。”
“好。”挂了电话,我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行李。
这时母亲走了进来,我不忍心看到她不舍的眼神,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说:“妈,公司那边说后天就要出发去首都了,我先整理整理衣服。”
“……妈帮你。”母亲开始帮我叠衣服,她叹气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远门了,感觉昨天你还是小孩子在我怀里撒娇呢。”母亲温柔的话语暖着我的心。
“妈。”我靠在母亲肩膀上,“我永远是妈妈的小孩子。”
“你啊,马上要独立了,在别人面前可不能这个样子了。”母亲见我撒娇,笑了起来。
“嗯,我知道。不过妈,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吃什么就吃,别省钱,我们老板说,虽然只是学员,每个月也会给一些生活费的,等我发钱了,我都寄给你。”我说道。
“好,现在我的身体也不像两年前那么差了,很多药都停了,开销也会小很多,你别总想着妈,公司给你发钱,你自己留着买些好吃的就好,不用老记着我。”
“妈妈是我现在唯一的牵挂,我当然要记得啊,我还要努力地练习,争取早日出道。我要让自己站在最高的舞台上,让那个抛弃我们的人看看,没有他,我们一样过得很好。我要让他后悔。”我的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那是心底的恨意燃起的斗志。
母亲看着我这副模样,有些担心的说:“音音,你最初的梦想是什么?”
母亲的问题让我不由得一愣:“梦想吗?上喜欢的大学,唱自己写的歌,让更多人喜欢我的歌。”
“那你现在呢?”母亲反问。
“现在……”想起刚才慷慨激昂的话语,我有些不敢看母亲。
母亲轻轻握着我的手:“音音,记住你学音乐的初衷,不要被仇恨蒙蔽你的双眼。妈妈不懂音乐,但却能从你的歌声中,听出你的快乐。你跟我说过,音乐是能传递感情的,难道你要传递仇恨给大家吗?”
“我……”我没想到母亲会跟我说这些,心里突然有些慌乱。
“孩子,妈妈决定让你去追寻你的梦想,是希望你快乐的。把那些怨都忘记吧。人总要向前看的。”母亲将最后一件衣服装进行李箱,走出了房间。她知道我需要时间消化她说的这一切,母亲比我看得通透,可能在父亲觉得她是个麻烦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我呢,那样一个爱我的父亲,说走就走,我真的能放下这个恨吗。我双手捂了捂头,埋下心中的不平,算了,顺其自然,现在我的目标就是要努力得到东辰的认可,其他的就让时间来决定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