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琳捧着茶杯,听见外面的动静,起身靠在门框边。
穿着白色衬衫的金发男人正放下杯子。
“我在网上看到关于天堂恋人的传言,真是奇幻的故事。”付琳勾起嘴角,声音清冷。
白冰向她走近,银眸淡淡地看了倚在门边的女郎一眼。
女郎在白宅用的一切通讯设备,全被监视着。
“我还有事。”他开口,简短干净。
付琳护着肚子走到前方,让白冰进入书房。
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她咽了一口唾沫,希望那些种子不会被发现。
夜晚来临,简单地洗漱之后,付琳躺在床上,抛去脑海里的那些杂乱想法,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她起来便发现床头放着一张意大利圣兰堡的机票和附字卡片。
卡片上写的是她到圣兰堡之后在光明酒店汇合的房间号。
付琳垂下眼眸,指腹摩挲着这张卡片,心绪飞到了以往在那个国度的唯城和沈奕在home庄园的那段时光。
模糊不清的片段,暧昧的景象……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双眼,现在想起,依旧觉得难受。
而昨夜,黑发高束的妇人乘着精致的小马车在南园的别墅门口下了车,她扬起下巴,唇角沉着。
佣人看见妇人的到来,连忙将她请进了客厅,飞奔上楼去书房提醒大少爷。
叩叩叩。
带着敲门人急促不安心情的声响。
白冰正查阅着一些账目文件,皱起眉头,将厚厚的账本合上,锁入隐蔽在书架后的保险箱中。
“大少爷,夫人在下面等着您呢。”佣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但骨子里已经迫于禾田晴子的威慑。
妇人上次露出这样沉重到可怕的神情时,是在几十年前明小姐出现的时候。
真是……一场悲剧。
白冰将一切整理好,起身打开了门,银眸带着几分冷意。
“大少爷。”佣人恭敬地弯身,低喊了一声。
白冰阴沉着脸,走下楼。
披着褐色丝袍的妇人优雅端庄地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连高高盘起的头发带着她整个人的凌人气势。
“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严肃至极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慑力。
妇人偏过头,与白冰同样漂亮的银眸,沉郁无比。
“母亲,我已经不小了。”金发男人的声音喑哑,像毒蛇吐信轻颤般,给人以危险无比的感觉。
“关于付琳!”禾田晴子的声音又加重了一分,她没有理会白冰这句话,说时整个人都带上了压人的气势。
一旁站着的佣人也忍不住色变,空气中充满着沉重的气息,让人难以呼吸。
她们不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前方像是两条露出獠牙极为凶恶的毒蛇,散发着致命的气息。
“我的意思是,我的年纪不小,权力也不像当初一样弱小!”白冰走到她的面前,一拳砸在了前方的沉香木桌上。
砰!
震耳的声音,让人心颤。
他一拳下去,带着心中的怒火,木屑乍起,落在了妇人穿着黑色高跟的脚边。
禾田晴子垂下纤长的睫毛,再睁眸,她的银眸锐利地想把刀子,直直地瞪着白冰。
“你以为掌控白家重地之一罂粟园,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底了吗?”她的神色不变,纤手滑已经布满裂痕的沉香木桌,银眸逐渐变为红色。
“你喜欢那个女人。”禾田晴子缓缓开口,侧过脸,红眸盯着白冰。
金发男人的眉头微皱。
让他感到困扰的并非是禾田晴子口中所说的一片罂粟园势力。
这些年,他拥有的早已不止这点。
心漏跳了一拍,在禾田晴子说出这句话时,白冰的身体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顿了一下。
“爱情这种东西,就像是一把刀子,会割裂完美的画作,像石头,会给完美的雕像砸下裂痕。”妇人淡淡地说着。
她从白冰眼底看出了少有的凝滞。
为那个怀了沈奕孩子的女人。
他的恼怒,即使曾经年少懵懂为了那个明小姐,也从未有过。
“它会让你这个人变得不完美,变得残缺不堪。”禾田晴子的语气沉凝。
“我做什么事,那是我的选择,母亲。”白冰的话语中带上了少有明显的厌烦。
禾田晴子站起身,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庄严,从骨子里散发,让人不想接近一步。
“恪守完美,是禾田世家的准则!”禾田晴子的声音严厉至极,回荡在整个明亮的大厅。
金发男人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二楼,像在担心什么。
他的失神,激怒了妇人。
禾田晴子双拳紧握,即使气愤之极,她脸上的表情也只有严肃。
“这里是白家,白宅,母亲。”白冰的声音低哑。
“禾田世家早衰弱得不像样子了,虽然曾经出过传奇的木偶大师,他将他的恶习——伪装完美当成祖训言传下来……”金发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上面的细小伤口已经愈合。
但接下来,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抿唇保持沉默。
过去的事情,大多是命姨告诉他的。
母亲是禾田世家那段时期的牺牲品,明明已经衰弱至极,为了挤上白家这条大船,禾田家族的人硬生生地将那套完美法则刻在母亲的骨子里。
她是家中最美丽的女孩,拥有让人一见倾心的能力,却也是悲哀所在。
提起往事,禾田晴子美丽的银眸变得幽暗,深藏着刻入骨髓的麻木。
这一切已经变得理所当然。
倘若白冰和付琳之间,界限变得模糊,完美将被打破,付琳那个不干净的卑微女人,将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这是她决不能允许的。
眼前的男人,是她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算是她的一部分。
“这回你去圣兰堡,不准带上付琳!”禾田晴子的声音微颤,怒目圆睁,“这不可是胡闹,与圣兰堡那边的吸血鬼家族十年一次会议,那些日渐强大的附庸们,你不能带付琳见他们,她的名头不过是虚妄!她不配!”
白冰淡淡地看了美丽高贵的妇人一眼,于公于私,妇人都视付琳为累赘。
作为一枚棋子,就该安安分分地待在原来该带的地方。
“我已经决定了。母亲,请收手回您该管辖的地方,例如已经洋东。”他走近了黑发妇人,微笑着像个绅士。
“在洋东坐山观虎斗得到的利益,可比您在这捏着我跟付琳来得实际。”
这句话,让禾田晴子眼底深藏的怒火消失的一干二净,那双美丽如瑰宝的银眸,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空洞。
妇人的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带着寒冷,却美得惊艳。
让金发男人微微愣住了一刻。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见母亲笑过了,哪怕不是发自内心,哪怕没有任何愉悦的感觉。
让她勾起嘴角都是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比做到完美还要难。
“你说得对,儿子,明天我会回去洋东。”妇人的声音带着她骨子里的严厉,微抬起的嘴角很快垂下,面无表情地转身。
哒哒。
黑色高跟鞋清脆的声音,黑发妇人走到门口,却停下了脚步。
“但是你和付琳这件事,我也同样不会放过。”
说完这句话,佣人为她打开大门,禾田晴子扬起下巴,如只高傲的天鹅,风姿绰绰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明亮的一楼客厅里,金发男人垂下如羽翼般的睫毛,他坐在了沙发上,伸手拿起充满裂痕桌上的一只雪茄,将之点燃。
烟气袅袅,让白冰英俊的脸看起来有些朦胧不清。佣人都躲远了,都不敢在此时打扰他。
诺大的别墅鸦雀无声,安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