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无双和众人一路打听,才知道瘟疫爆发的具体位置乃是菁州,一行人便决定抓紧时间赶往菁州。
战国隔壁的小国离菁州最近,所以难民都逃往了菁州,谁也没有想到这些难民身上身染了瘟疫,导致战国菁州的百姓们也或多或少染上了一些瘟疫。
在越来越接近菁州的路途当中,能随地可见那些流民死与荒野,从发僵的尸体到泛着腥臭味道的人骨,整条路上几乎已经没什么活人经过,就连蛇虫也不愿意久留,偶尔能看到一些空腹的老鼠趴在尸体旁边撕咬着尸体,不多时也便一命呜呼,再看不到任何的生命迹象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这样的情况有些诧异道:“居然会有如此强劲的瘟疫,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有一些医理知识经验的夫子都知道,瘟疫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在人体从蛰伏到病发死亡的时间最快也是五个月,可是再看看面前的这些尸骨,稍微查看一番就能够知道,病发到死亡的时间不过才一月不到,并且听说此地瘟疫的范围极大,应当已经持续已久,遍地的尸骨也说明了因瘟疫而导致死亡的人数量巨大。
颜无双听到师兄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自然明白这些人的状态极为奇特,且瘟疫的病症看样子并不常见,这些流民经历过非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死去,想必菁州城内一定已经遍地哀嚎了。
颜无双没有观察那些尸体,师兄们有些奇怪她的冷静沉默,便问道:“师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颜无双摇摇头,他们都是医者,即使身体不适,也是能自我调理的,师兄们对她实在太过担忧,她看了看这一路而来的土地和贬低尸骸,半晌才开口道。
“这些尸体尸骨犯黑,腐烂速度出奇的快,是受了环境和体内瘟疫的影响,师兄方才推断的没错,瘟疫的蛰伏期较长,不可能如此迅速使人死亡,所以这些人,实际上都是自杀而死。”
众人有些诧异,又纷纷检查了尸体的症状和尸骨的模样,果然发现了一些尸体非正常死亡的特征,一些人的脖子上有勒痕,一些人的身体上有穿洞的孔,一看便是用硬物刺穿而死,甚至有些人都淌在因为前日下雨而汲水的小沟里,将自己溺亡而死。
众人沉默良久,心中不免都有了些惊惧,有人便开口问道:“究竟是怎样的瘟疫,竟能让这么多人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居然在瘟疫蛰伏到爆发的时间如此之短的时间里,纷纷自杀身亡,实在有违常理。”
颜无双一边赶路,一边回答道:“这里是离菁州城内最为接近的一处郊外,他们选择在这里自杀,若不是因为被人驱逐,便是不想要连累自己的家人亲朋,且城中也并没有值得信任的医者存在,他们不过是看清了现实罢了,不愿苟延残喘,毫无希望的活下去。”
颜无双说完这番话,自顾自的走在前头,其他人纷纷跟在身后,这场瘟疫不同小可,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应对城中可能会出现的所有情况。
不多时,他们已然到达了菁州城门之外,和想象中的状况并不一样,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处废城,城门处原本应当日夜守卫着的岗位,此时空荡荡的已然不见任何的士兵,城门虚虚的掩着,似乎随时就会有人推门而出,看来那些死在郊外的流民,都是这样从城中走出的。
城楼已经被废弃许久,城楼上的砖墙破败不堪,城门似乎被什么撞击成了凹凸不平的样子,即使想要关上,也已经无法闭合,应当是那些士兵在废城之后想将菁州城中的所有人关在里面自生自灭,才会锁上城门,禁止他们的离开,但是那些并没有被瘟疫感染的人们必定集合起来,冲撞开了城门,以此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可锁城之日不知已经过了多久,想必城中如今感染上瘟疫的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颜无双从袖中掏出了一支膏药,在手上涂抹了片刻之后递给了一旁的师兄们,他们纷纷效仿无双的做法,无双又用帕子在手中打了个结,才去打开了那扇半掩的城门。
城门刚刚被打开,就倒下了一具尸体,想必是还没有走出来,便已经死在了城门上,师兄们担忧尸体沾染上无双的身体,立刻上前询问道:“师妹!”
话还没有问出口,颜无双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随后蹲下身子,开始观察那具尸体。
“你可还好”众人听到颜无双的问话,纷纷向那尸体看了过去,原来那尸体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又有转醒,正虚弱的睁开了一条细细的眼缝,看着面前的一行人。
“你……你们是……外来的……快,快走吧。”
没想到他刚刚开口,说出来的居然是这样的话,颜无双观察着他的身体,这是她所见的第一个身染瘟疫的活人,自然要好生观察。
一旁的师兄蹲在那中年人的身前,看他一副惨败之相,应当已经命不久矣,身若枯骨的样子,骨头甚至都能够穿过皮肉凸现出来。
“城中现在状况如何?”师兄问道。
“不……不好,大半的人已经……已经身染瘟疫……都,都在等死。”
“那些未感染者如今也生活在城中?”
“未受感染的健壮的男人们都离开了,那些孤儿寡母的,想离开,也走不掉,又不远了,只能一起等死罢了,你们……你们不要自找死路了,快走吧。”
话音刚落,他咳嗽了几声,鲜血大片的从喉头喷溅出来,颜无双眼疾手快,用帕子遮挡在了师兄的面前,利落的扔在了地上,再看,那洁白的帕子上居然全是黑红色的鲜血。
师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松了口气,什么都没有沾上。
那男人在咳出鲜血之后,便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呼吸声。
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几个人一路也变得十分小心,整个菁州城中都是哀鸿遍野的景象,死人到处都是,商铺纷纷关门,大街上除了正在寻找食物的感染者,便是满地的死人,有新鲜的尸体,有旧的尸体,可就是没有一个正常而又健全的人。
“这里已经变成了死城,我们如何下手?”
有人询问无双,无双看准了一旁的粮食铺子,不知道已经关门了多久,无双上前敲了敲门,慢悠悠的走出了一位妇人,佝偻着腰,头也没抬的对她摆手道:“不卖不卖,人都要死了,还做什么生意。”
她咳嗽了几声,无双从怀中掏出了一盒膏药,放在妇人的鼻尖,说道:“我们是乐山宗弟子,是特地前来对付这次瘟疫的,若你不信,大可一试。”
那妇人听到乐山宗的名号,眼睛亮了亮,手中接过膏药,却冷笑道:“连朝廷都放弃了整个菁州城,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没一腔的孤勇罢了,趁早离开,对你们也有利。”
颜无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妇人,妇人看着手上的膏药,虽嘴上说的是那样悲壮的一番话,却仍有些希冀一般的,将膏药慢慢凑近自己的鼻端,闻了闻,瞬间,她的目光清明了起来,整张脸原本的尸气和死亡的雾霾之感消失了大半,她震惊而又渴望一般的看向了颜无双:“这是……这是什么……”
颜无双就这样入住了这家还算富裕的商户之家,并且买下了这家一半以上的粮食,和众师兄商谈治疗城中人的方案。
他们对于颜无双交给商户卢妇人的膏药有些好奇,纷纷询问,颜无双也不卖关子,回答道:“不过是一般的薄荷粉,这场瘟疫的毒性太强,薄荷粉能够暂缓他们的症状,明日我们散布食粥之时,在粥中放置一些薄荷粉膏,其他的师兄则按照瘟疫病症寻找所需草药。”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都是乐山宗的弟子,这场瘟疫的兴致和毒性,他们也都了解的八九不离十,颜无双并没有完全的说透所需的草药是哪些,他们自当能够调试出匹配的药来,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第二天一早,如果他们计划好的一样,一些人负责食粥,一些人去搜寻草药,颜无双跟随两位师兄到了城外的山上,在来时的路上他们观察过这里的地形,已然发现了一些可能藏有草药的山坳。
几人很快便找到了一些草药,刚采摘不久,便听到了一些铁骑声由远至近而来,颜无双等人纷纷侧目,看到不远处的城门外停留了一支士兵,皆包裹的整整齐齐,手中的帕子捂住口鼻,颜无双看不清他们的脸,却也能从服饰上推断出,他们是战国人。
“他们来做什么?”清风嘀咕道。
颜无双没有回应师兄的话,皱眉看向山下的战国军队,他们一定来者不善,否则,不会有人愿意前来此地。
因为人数较多,为首那人声音洪亮,使得颜无双一行也毫不费力的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妈的,那些个文人在皇上面前说的轻巧,却让我们来干这些个遭心的事儿,真是费力不讨好,事情做好了,也是那些个大臣的,我们捞不着半点好处,弄不好还能染得一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