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鸢儿放学之后又遇到了丰尹,大概是巧遇吧。
“你好呀,丰尹同学。”她主动打招呼。
“鸢儿小姐,一起走吧。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么?或者是,不开心的事情?”学校里的欺压他有所耳闻,宁鸢儿身份有一点敏感,他就更加担心了。想到好友对女孩子做的事情,也不明白,明明泽拓一向对学校中的女生不理不睬的。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我想问一下,这里有书铺可以买到维洛国的历史或者是民俗之类的书籍么?”
“是鸢儿小姐想看的书么?我们家有许多书,可以带过来借给您看。”
“那太好了!”宁鸢儿兴奋地叫一声,又觉得这样太不矜持,稳定情绪说,“这样不太好吧,太麻烦您了。”梨丝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看他们之间的亲切交流实在刺眼,于是不发一言扯着书包带走开了。
宁鸢儿和丰尹突然就沉默了。
“她怎么了?”丰尹知道记不住别人的名字是不礼貌的行为,但是这个女孩子存在感太低,他真的没什么印象,只能用“她”来代指。
“我去看看。”宁鸢儿向梨丝跑过去,揪揪她的袖子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想直接回家了。”她看起来不像生气了,语气正常,“你们两个先聊吧,我走了,明天再说。”
“好。”宁鸢儿不再跟着她,而是等落在后面的丰尹。
“怎么啦,鸢儿小姐?”丰尹其实能够猜测出一点,这个学校里的女孩子总是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跑,平时手拉手好到能穿一条裙子,一旦其中一个人被他们重视了,其他人必定会排斥排挤她的。所以丰尹不相信女孩子们之间的友谊,她们理应依附在男人身上,将男人的朋友当做朋友,将男人的敌人当做敌人。
“没事,她要回去了。”宁鸢儿无所谓地说,接着和丰尹一起走。“昨天晚上您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在我们江卓有一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我收了你的礼物,就要给你回,才算尊礼。”
“好啊,是什么礼物呢?”丰尹也没有推辞,笑眯眯地直接开口讨要。
“诺,给你。”宁鸢儿从书包里将自己准备的香包拿出来递给他。
“这个,好特别呢。”丰尹拿着前后翻看,惊喜地发现上面还绣着自己的名字,“好香。”
“里面是干花,你可以放在枕头边,有助于睡眠,当然放在身上也会有安神静心的作用。”
“听起来很棒的样子呢,谢谢鸢儿小姐了,我会好好保存的。”
“嗯。”
两个人分手道别,踏着破碎的夕阳回家。
丰尹将香包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一闻,清清淡淡的花香让他很喜欢。随手将香包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面,转了弯看到在路口站着的泽拓。
“泽拓,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泽拓倚着墙,懒懒地回答,“放学的时候看到你和我未婚妻一起走了。”
“你未婚妻?”丰尹顿了顿,“是鸢儿小姐么?你,对你的未婚妻做那种事情?”
“怎么,我对未婚妻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维洛国一向就是这样的,女孩子是要服从夫家的,就算是挨打被骂,别人也无权干涉。因为妻子就是丈夫的所有物。
“泽拓,我并没有要干涉你的意思,但是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不会与她结婚的。”
“丰尹,你别忘了,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他迎面向丰尹走过来,走到他的身侧,“我没办法做主,不娶我不喜欢的人。”
“那这也与鸢儿小姐无关,她没有逼迫过你,你这样对待她是在迁怒。”丰尹转身面对他,“泽拓,我不希望你是这样的人。我想,你对她来到学校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她被人欺侮之后仍然坚韧,不抱怨不自弃,这样的女孩子是值得尊敬的。”
泽拓笑了:“是么,维洛国还会尊重女孩子?”
“是。”他语气坚定,右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香包。
泽拓看了一眼他的举动,伸手想要将他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却被丰尹躲过去了。“泽拓,随随便便抢别人的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那你不是照样这么做了么?”他意有所指。
“她还不是你的,婚约是可以解除的,只要我在终极考核中赢过你。”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泽拓拖着步子走了。
“那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他很早就想这样跟好友说话了,让他们充满血性地比赛竞争吧,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泽拓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维持一个速度往前走,然后,转弯。丰尹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转身充满信心地往家中走。
泽拓在距离家中一条街的距离停下来,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天色有些暗了,一点火光在他嘴边跳跃。泽拓抽了几口,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熄。怕身上还有气味,扯扯衣服,用手随意撩拨几下头发,大口呼吸几口清冷的空气,又朝嘴里扔了一颗糖这才回家。
陈伯在院子里面修椅子。他好像什么都会,小到缝扣子,大到修车,什么活儿都能干。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跟同学玩了一会儿。”泽拓的情绪看起来不太高,一头扎进自己房间里面。他的房间里既有维洛国的装饰,又有江卓国的物件,随意混搭在一起,奇奇怪怪的感觉,只是住的人并没有发现这种不协调。
随便将鞋子甩在地上,把书包放在矮榻旁边,支着腿躺着,泽拓觉得自己嘴里淡的没味儿了,又想抽烟。
陈伯提着椅子走进来,看到百无聊赖的男孩子,仰头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怎么了?”陈伯坐到他身边问,“发生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泽拓回答的干脆,他确实没有太多不开心,只是有点迷惑罢了。
“怎么,小子长大了,开始怀春了?”陈伯打趣他。作为家中的老人,总是会享有许多荣耀的,就连当初泽拓的母亲都要恭恭敬敬叫他一声“陈伯”。
“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宁家小姐。”泽拓终于良心发现了,现在想想自己不愿意结婚逼着一个女孩子去解除婚约也是挺自私的。而且,还自以为自己魅力无边,是个女人都想着要嫁给他,生怕宁鸢儿会粘着他不放。
“怎么了?跟宁家小姐吵架了?”
“没有。”泽拓开始烦躁了,心想,能吵起来还好了。他想起来看到宁鸢儿和同班同学的对峙,觉得有趣。吃饭的时候,有人故意路过她身边,把章鱼丁扔到她吃的东西里面。江卓人是不吃这种生食的,他也听同学传过,说来自江卓那个女孩子把所有的生食都挑出来只吃饭和做熟的食物。他还以为宁鸢儿被欺负了之后不敢反抗,默不作声。连丰尹也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也不会伸手援助。可是没想到宁鸢儿直接端起盘子,转身,将饭全都倒在对方身上。
“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将自己的盘子和水杯放到统一的洗漱处放好就走。
路过那个女生的时候,她很轻蔑地瞟了对方一眼,然后昂着高贵的头颅走了。
谁都能看出她是故意的。可是那又怎么样,谁欺负了我,我就要还回去。
“泽拓,你欺负她之后,她也是这个样子的么?”丰尹问。
泽拓想了一下,他当时,好像确实被她推了一下。女孩子真的挺好玩的,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拉帮结伙,建立自己的小团队找别人麻烦,也不任由别人踩在她头上。
“宁家小姐人是不是挺好的?”陈伯问了一句,将泽拓的心思拉了回来。
“还行吧。”她脾气也不错,看她跟那个长得挺壮实的女孩子在一起,每天嘻嘻哈哈的,也挺不错的。还黏人。
“那就跟人家好好相处一下,你们年轻人啊,总是喊着要自由,要自由的。就好像自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好像自己选的是最喜欢的最适合自己的。只觉得呢,有家长掺和进来的事情都是强权统治,都必须要反抗。你也不想想,人家宁小姐出身也不错,教养也很好,就是你一句‘这是父亲给我定的婚事’就把人一个好好的小姑娘给排除在外了。”陈伯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说啊,你们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陈伯。”泽拓拧着眉头说。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说。”陈伯从鼻腔里面发出一个轻飘飘的哼笑声,拖着步子又走出去了。
泽拓心想,我说你是小孩子,你难道不会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个老头子了”么?
至于要跟宁鸢儿好好相处这件事,他也想过。看到丰尹跟她关系不错的样子,心头还有点别扭,那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感觉并不好受。泽拓只认为这种占有欲是人性在作祟,毕竟宁鸢儿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属于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的,就算是要有一方嫌弃另一方,他也理应是处在掌控地位的那个人。
明天,去带她一起玩?
一起了这样的念头,泽拓就觉得那种和睦相处的境况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而且,这么主动,好像很没面子啊。一下子就让人觉得他是在赔礼道歉了。
这件事怎么这么难办呢?他叹了一口气,抓起被子将自己的头蒙在里面,呈大字型躺在矮榻上,依旧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