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撤,快撤,维洛人偷袭了!”下雨的声音太大,人的叫喊声断断续续的,伴随着不远处的枪声,宁鸢儿院子里的狗也在汪汪狂吠。这是她与藤原绿一起养的,也有人骂她,说是连人都吃不起饭了,还要养一只狗做什么。但是那是她小时候三个小伙伴之间的约定,长大之后,她们要做邻居,养一条狗,在每天吃完饭之后,遛狗。
外面的嘈杂让原本精神恍惚的宁鸢儿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她牵起自己的狗,拿着能够防身的一个锄头就往有光亮的地方跑。
“快点,兄弟们都抄家伙,干死这些狗娘养的!”
宁鸢儿因为是女人,又是护士,所以被人往后方送。
“快走,快走!”她此时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只能听着命令一个劲儿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所有的护士和医生都累得气喘吁吁,坐在潮湿的草坪上或者是倚在大树上顺顺气。
后面与她相熟的那个男孩子也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追了上来。他们都是些身体上有残疾不怎么方便上战场的人。
“快走,别停下来,那边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我们没有几个兄弟了。你们,快点走,你们的命不能丢!”他们喊着,让那些护士和医生赶紧往前跑。
后面还能听到枪炮的声音,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继续往前。
约莫跑了大半天,他们才找到蓝元帅那里去,他们也往后退了一点,正在做防守的准备。战壕挖了很长,里面隔不远就坐着一个手拿机关枪的士兵。哨兵站得高,见到他们,急忙让人出去迎接。
“前面可能守不住了,对方的战法和之前好像不一样了。”男孩子将放到地上,自己也坐下来大喘着气,因为断了一条胳膊平衡性不太好,所以跑起来很累。
蓝元帅也知道了前线的事情,在办公室里面破口大骂:“奶奶个腿儿的,这帮孙子,我都要了多长时间的帮兵了,就是不给我发。妈了个巴子的,我这里要是守不住了,看他们还能快活多长时间!”
宁鸢儿到了蓝元帅那里,累得躺了一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还没黑,但是天边已经橙黄一片了。她养的那只大黄狗正站在她的床头,伸出舌头大喘气,一双眼睛 一直在盯着她。见宁鸢儿醒过来,大黄狗高兴地直摇尾巴,四条腿也不安分的前后蹦跶。
看到他这个样子,宁鸢儿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抚慰了一般。
“大黄,我带你出去吃饭啊。”她从床上坐起来,因为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生命要负责任,所以她不能够就这样消沉下去。
蓝元帅正拿着望远镜在观察附近的局势。
宁鸢儿路过的时候,站在他身边,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昨天,有轰炸机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就开走了,我害怕,今天可能再来这么一次。”
“这个没事,他要是真有能耐的话,早就在城市上空转几圈多扔几个炸弹下来了。”蓝元帅拿下望远镜,宁鸢儿这才发现,他老了很多,脸上出现了不少皱纹,再加上在外面被阳光暴晒,脸黑了许多。嗯,跟个农民一样,一点都不像是个元帅。
“那,我们能赢么?”她突然就迷茫了,他们能赢么?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有一点撑不下去了。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以伤害别人的方式来获得权力名誉金钱呢?
蓝元帅看到了她脸上的绝望,所以将要骂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那我问你,就算是不能赢,你会放弃么?你要是想放弃,现在就能去,去投降,你去么?”
宁鸢儿立刻摇头:“我不会去的,你没看到他们是怎样对待江卓的女人的,她们全部都被折磨的,被折磨的,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那就是了,我们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赢,但是我们不能停止去抗争。因为一旦停止了抗争,就只能没有尊严的任人鱼肉,可是因为保护自己的东西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
宁鸢儿看着远方,那里看不到战场是什么情况,可是她好像就是能够看到,战火纷飞之时,无数人在为了自己脚下的土地向前冲。
“况且,谁说我们不能赢的。”
宁鸢儿转头看蓝元帅,他看着暗下去的天,坚定地说:“我们最后一定会赢的,或许,一天不赢,一个月不赢,他奶奶的一年也赢不了也有可能,但是,十年总是能赢得吧,要是十年还赢不了,那就太他妈的熊了。”
因为他最后的骂声,宁鸢儿笑了。在她有生之年,她相信,一定会赢的。
“妈了个巴子的,要是南面再不派人过来,老子就要死在这儿了!”蓝元帅又嘟哝了一句,然后提一提自己的腰带,跟自己的通信兵走了。
“去吃晚饭去,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人!”他其实,一直吃的不怎么好,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裤腰带已经缩进去好几个孔了。
宁鸢儿牵着大黄,一边走一边哭,现在的生活很痛苦,但是她不能够逃避。
最后一抹阳光跳到了山的后面,天彻底黑了。
将大黄绑在了树上,宁鸢儿进屋去睡了。她的衣服口袋里面有一张照片、一小口袋骨灰和一枚戒指,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了。阿绿,什么也没留给她,但是她想,她会一直活在她心里的。
宁鸢儿将戒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发现小指有点细,于是就套到了无名指上,正好。据说,在西方,戒指在这个位置就证明是已经结婚了。她觉得有点害羞,她想和泽拓结婚,生孩子。
可是,泽拓现在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呢?他去琼恩国之后会不会已经忘记她了呢?
怀着这样担忧的情绪,宁鸢儿想睡也睡不着了,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他们之间,会不会就这样,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还有夏曦瑶和容芷,她们都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居住了。
外面的天又下起了小雨,宁鸢儿听到了声音就把狗牵了进来。它身上沾了雨水,生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来。
“诶!”
狗甩甩身上的水,宁鸢儿躲避不及被沾了一身水。
“小坏蛋,你太坏了。”她笑骂了一句,就灭了火上床睡觉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在下,今年可能会比较涝吧。下雨的声音总是会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忘记所有的忧虑与烦恼,进入梦乡。宁鸢儿终于沉沉睡了过去,睡了一个好觉。
早晨起来的时候天还在下雨,空气都是黏糊糊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闷热的天气也让人头昏脑涨昏昏欲睡。
“这种天气,真像是维洛国的夏天啊。”宁鸢儿想到这里,内心的不安就更加严重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老天都不站在他们这里么?
她走出门去,看到医生正在熬草药,那药味儿冲的宁鸢儿打了一个喷嚏。事实上,这个所谓的医生并不是什么正规大学毕业的,对于中西医知识的接收都是一点一点的,完全混成了一锅粥,一会儿用西医的方式,一会儿又用国医的方式,也不知道他究竟信奉哪一种理论体系。不过呢,这医生也会,说是哪一种医学也好,只要能把人治好了就行。这话,说起来也不错。这病人谁管你理论体系啊,只要你能治病人家就信你,就愿意来找你。
“你这是在熬什么东西啊?”
“你看这天气,闷热多雨,这人的身上呢就黏腻不堪,湿邪入侵,容易生病的。我呢,就熬一点药,去去这湿邪之气,啊。”
“这东西,能管用么?”宁鸢儿确实会感觉到,这样的天气里面,身上沉重。
“好了好了,去拿给大家喝吧,谁不舒服先给谁喝。这‘烂麦根,好汉倒’,整天下雨,谁的身体都受不住。”
宁鸢儿去送药的时候听说有人上吐下泻的,心想,这医生倒是神了,真的猜到了。还是说,是他知道了有人生病,然后才神神道道的想要表现自己的医术呢?
蓝元帅也有点不舒服,赶紧喝了一碗药,一口灌进去,皱着眉头说:“都说这良药苦口利于病,可这也太他妈的苦了吧。”
他将碗放到一边,又拿起茶杯想要喝水,现在他也不用自己那些珍贵的瓷器了,都被自己派人陆陆续续运到了南方儿子老婆那里。现在,他都用那种耐摔的瓷缸。
“这里面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老黄泥么?”
“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昨晚下了一场雨,放上来的水就是这个样子了。”通信员也有点委屈,“不过我已经将这些水都烧开了,所以虽然颜色有点不好看,但是喝了一定没问题!”
“行行行,就这样吧,告诉兄弟们,一定要喝烧开了的水,去吧。”蓝元帅嫌弃地看了一眼,却还是喝了下去。
“是!”通信员道了一声,跑出去了。
“妈了个巴子的,听说维洛国那边派了个人过来,还是琼恩国什么军校出来的高材生。琼恩国出来的,怎么不去打琼恩国啊,来我们这小破地方干吗。”蓝元帅也是焦头烂额的,在书房里面来回走动。
宁鸢儿听到琼恩国的高材生,脑子中突然又冒出了泽拓的身影。真是,喜欢一个人,听到了一点点有关的信息就会想到他。如果,这真的是他的话,她倒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他。
又给其他几个人分了一点药,宁鸢儿就继续去帮医生的忙了。
下午又下了一会儿雨,这天几乎就没有放晴的时候。
路上的泥土都黏糊糊的沾在脚上,十分不舒服。宁鸢儿和大黄玩了一会儿,便无所事事,等到天黑又睡着了。这样的日子,若是再这样过几天,怕是她就会疯了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她就算是想过也是过不了多久了。蓝元帅手底下有个人叛逃了,也不知道维洛国那边究竟是开出了什么条件。蓝元帅暴跳如雷,摔了一会儿东西之后,就颓废了太多太多。宁鸢儿看着他这样,心中也有一点失落。
既然,没有办法胜利,注定要失败,还有要抗争的需要么?
宁鸢儿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去跟自己的老熟人要求要把枪,不管怎样,就算不像他们一样上场杀敌,也要学会自保。她手中握着枪,眼神坚定。她将面前的靶子当做敌人,杀气顿现。
他们欢迎朋友,却也不会放过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