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做人这么累，还不如投胎做一只猫。你瞧瞧，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做王爷都没有这么快活。”
苏越看着马背坐垫上面的睡得正酣的墨小艾，似有感慨地说道。
就算是在这么颠簸的马背上，她依然呼声震天。苏越跟阿言如是调侃道，阿言无声地笑笑，指着前面的两座山之间隐约露出的城墙道：“王爷，再走不远便是海城的地界了。”
“嗯。”
苏越深吸一口气，说道：“嗯，吸一口气本王都闻到了一股海蛎子味儿。”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不过从海城方向刮来的风的确有一股涩咸的味道。
傍晚时分，顶头的太阳渐渐西行而去，晚霞布满了天际。
睡了一天的墨小艾从坐垫里头伸了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要倾斜着掉下去了，最后被苏越一把手给护住，又坐了回去。
墨小艾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马的后背上，还稍微有点颠簸。
她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然后两只爪子抱住了苏越的手蹭蹭，舔舔。苏越心道这小丫头的心火还是没下去。
旁边不了解情况的阿言见小白猫一个劲儿地舔着王爷的手，傻乎乎地将马背上面解语准备好的包裹解了下来，递了过去说道：“王妃饿了的话，可以吃些这里头的零嘴。”
就算是被误解了，苏越也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接过，一解开，里面摞着好几个纸包，随手拿出一个就是小艾最爱吃的炸虾和小鱼干，苏越往自己嘴里塞一个，喂墨小艾一个，然后把包裹递给阿言，他爱吃不吃。
一路虽然无言，但是有美食为伴，也不算太过孤单。
他们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海城。
两匹马都给阿言牵着，苏越抱着猫走在前面，阿言跟在后面。海城有个规定，子时之前是要关闭城门的。好在苏越等人来得较早，再晚一会儿城门就要关闭了。
守卫见他们是外乡人盘问了几句就放他们进去了。入了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客栈投宿。
海城到底是繁盛多年的大城，城中的客栈比荒城的档次高了不是一点两点。最终他们在一家名为北冥的客栈门前停了下来，因为一路走来也就只有这家还亮着门前的灯笼接客了。
阿言进去同里面的掌柜的交涉，苏越便抱着墨小艾环望四周。这里地处海城的东城地带，周围居住的大都是些平民百姓。这种时辰本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每家每户却都还亮着灯烛，透过窗户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叹气声。
“王爷，已经好了，进去吧。”
苏越回神，一点头，就跟着阿言进了客栈的大门，上了二楼的客房。他们的马匹则被店小二给牵到了后院。
两间客房是紧挨着的，就在一上楼梯的拐角处。在他们各自安歇的时候，对面的房间突然走出一个一瘸一拐的老汉。
几人一愣。
那老汉没想着这么晚了还有投宿的客人，稍微一怔过后，便端着个木盆往楼下走去，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店家，可有热水？”
这期间，苏越一直盯着对方的腿看。
阿言低声道：“主子，先进去休息吧。若是这人可疑，属下会盯紧他的。”
“不必。”苏越伸手制止了他。“你也去休息吧，明日开始才是真正要应对他们的时候。”
阿言只好转身回房去休息，一蒙头就睡到了天亮。
比起冬季的长夜，开春以后天亮的时间就越来越早了。阿言一睁眼就发现窗外天色蒙亮，等到穿衣洗漱收拾好自己之后，发现王爷和王妃已经醒来，坐在一楼的饭桌前已经开始享用早饭了。
阿言暗道自己真是在州府中安逸的日子过惯了，起得竟然都没有王爷早了。
墨小艾本来闹着不想吃碗里的生姜，见到阿言出现后仿佛看到了就行一般：“阿……唔！”
想叫一声阿言，结果苏越坏心眼地把一片生姜放进了她的嘴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涩味在嘴巴里头漾开，她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叫声，引得正在打呵欠的掌柜的突然瞪大了眼睛，瞬间不困了。
“主子起这么早？”
苏越一声叹：“这丫头非要闹着要起来看海景，吃全鱼早饭。”
阿言看了一眼桌子，道：“所以……王爷点了一桌的鱼片粥？”
“都说了最近渔民打不到，就这些鱼还是掌柜自己晾晒储存的鱼干做的。”说着他又舀起了一勺粥，有姜有鱼干，墨小艾想张嘴吃掉鱼干，但是死活嫌弃生姜的味道，就在和苏越僵持着。
阿言默默地吃完了一碗粥，道：“知州府在海城的西城，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王爷不若咱们现在便出发吧。”
“嗯。”苏越嫌弃地用手帕给墨小艾擦了擦嘴巴。
海城的规模要比荒城大的多，这么一走就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等到了知州府邸门口的时候，苏越和阿言都被这大气的大门给惊着了。
阿言欲言又止，倒是苏越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嗯，这大门不错，看起来似乎要比越王府的大门还要宽两倍。”
知州的门口自然也是有守卫的，见门口多了两个陌生人，便呵斥道：“什么人？知州府衙重地，不得擅闯、赶紧走赶紧走！”
阿言往前一步站，道：“休得无礼，让你家知州大人出来一见。”
那守卫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目光中带着些不屑，在看见苏越的惊鸿一瞥，满是阴戾。眨了下眼睛再看，却见那人又笑意盈盈的，仿佛自己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
海城能人辈出，这两个守卫也不敢托大，只得一个守在门口，另一个进府中去通传。
不一会儿，一个窄眼尖嘴看起来恁猥琐的男人自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苏越之后，眼睛一亮，诚惶诚恐地拱手说道：“哎呀！下官参见越王爷！”
暂且不理会两个守卫震惊的表情和惶恐的态度，苏越做了个进去的手势，说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本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进贵府中一坐呢？”
“当然当然。”安和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苏越和阿言便入了知州的府邸中。
中规中矩的府内陈设，让苏越和阿言心中认为此人要么是真心如此，要么心机太过深沉，一切都完美得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大堂里一坐，热茶奉上来，苏越撸着猫却没有动。等下人都散去之后，苏越便直言道：“本王抓住了流窜到荒城的江湖大盗，他们手中握有偷盗得来的官银，还供出了安和安大人就是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主谋。对此，安和安大人有什么解释吗？”
“这……”安和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话不便直说。苏越冷冷地瞥他一眼，道：“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其实这件事，下官也是受人之命……”
“受谁？”苏越瞥他，“皇上吗？”
安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道：“王爷怎么知道？”
“皇上已经来海城了吗？”
“没有。”
“没有？！”苏越略显惊异地看着他，在看到安和十分确认地点头之后，他不禁陷入了沉思。稍后，苏越问道：“那剩余的二百万两官银在哪里？”
“二百万两？”安和惊讶地叫出了声，“属下不知道啊！当初朝廷拨给海城的就只有一百万两而已。”
“哦？”
苏越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最终点了点头，“好，想来是那些盗贼在说谎了。今日就此别过了，多年未见你我本该畅谈一番，不过本王怕耽搁你忙正事，就不打扰你了。”
“王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啊……”
苏越抓了抓发困的墨小艾的耳朵，说道：“本王头一次来海城，还想多走走看看，还是有机会叙旧的。”
说罢，他拍了拍安和的肩膀，不等安和说什么便和阿言往外面走去，留下面带尴尬的安和望着他们离去。
出了知州的大门之后，走出了好远，阿言才问道：“主子，那人在说谎？”
“何止是在说谎啊？简直就是撒了弥天大谎！”说这话的时候，苏越忍不住收紧了自己的手，却不料扯着了墨小艾的毛，瞬间就把墨小艾给惊醒了。
“疼！”
苏越松开了手，舒缓了一口气，一边走一边说道：“还记得之前本王收到的那封从燕城寄来的信吗？”
“记得。”阿言回想了一下，“似乎是皇上想调王爷回皇城。”
“本王本来是已经回绝皇上的，不过皇上似乎并没有将本王说的话放在心上。”
“……”
“我猜测，从朝廷拨款开始，皇上就开始设下了这个局。他让这位知州大人找了江湖中人把那些官银盗走，然后好给本王留下线索，让本王一路追寻而来。”
好深的套路啊！
“那既然这样，皇上为何不肯现身呢？”阿言想了会儿，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而且那些盗贼如果只是为了引起王爷的注意，也没必要说谎啊！”
“他们并没有说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