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电话大吼,说他老婆现在正在大出血,将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快点赶过来,不然就是一尸两命,哪怕让他出多少钱,他都愿意,一定要快速地赶过来,只要能够赶过来救下他老婆孩子,他一定会重重地感激他们的。
现在是深夜,二十几年前的高速路,还没有如今这么发达,能够买得起车的中国人也不是很多,所以,高速上此刻很少有过路的车辆,南父连想请个帮忙的人都没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完全没有了办法的南父亲眼见着自己的爱人这么的痛苦,而他却无能为力,大声地哭泣出声,热泪盈眶。
“老婆,挺住,救护车马上就过来了,挺住……我们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家三口一个都不能少,咱们要一起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的!”
男人只好不停地跟自己老婆说话,想让她打起精神来,不要睡着过去,他们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的,他相信,一定有奇迹在前面等着他们。
南母也察觉自己恐怕不太好了,下身冰冰凉凉的,肚子里的疼痛没有一丝一毫地减少,每一次阵痛来袭,除了痛,只有更痛,她感觉自己熬不住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把手伸向双腿之间,拿起来一看,发现满手都是血。
“老公,我是不是血崩了?”她看着自己的爱人,因为无法忍受疼痛的折磨,已经哭肿了的双眼再次流出眼泪来,面无血色,唇瓣都是白色的。
南父拼命地摇头,他用毛巾按压住伤口,企图让血流的速度慢下来,但根本于事无补,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老婆,你别乱想,没有……没有,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现在就开车送你去服务站!”
说完,他就要从后车座下来,想去前面的驾驶位开车赶到服务站。
但被女人那只满是红色鲜血的血手抓住,女人看着他摇头,“老公,来不及了,这里离服务站还有一百多公里,最少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孩子恐怕……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
从发作开始,到现在已经至少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羊水破了,孩子在里面憋这么久随时有窒息的危险,她很清楚,如果现在放弃接生,开车往服务站赶,不知道能不能在孩子安然无恙之前赶到那儿,更何况就算到了服务站,那里也没有医生和医院,他们同样没有办法。
“不会的,不会的!老婆,相信自己,我们一定可以的!”南父给自己女人打气,他们不能灰心,灰心只会让他们的状况更加糟糕。
经历了这么久的阵痛折磨,女人的神经已经濒临了崩溃的边缘,母爱的天性让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公,忍着疼痛一字一句地道:“老公,实在不行,你就用刀,将我肚子劈开,把孩子拿出来吧!”
如果注定孩子和她之间,只能有一个能活,她希望活下来的那个是他们的宝宝,而她,只要孩子好好的,就算拿自己的命去换,她也无怨无悔。
“不许胡说!翠芝,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这么胡说,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他搂着自己的妻子,落下男儿热泪。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们一家陷入如此境地,明明他们出发前还在期待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他出生的时候,两大家子会有多么多么的喜悦,可是哪里能料到,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死亡之神光临到了他们一家的身上。
米翠芝知道,他老公是在安慰她,现在最不希望她有事的除了她的家人,就是他,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你不希望,那些坏事就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她只不过是提前,将最坏的那种可能告知他,让南父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老公,我们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他是我们的爱情结晶,我们的宝贝……我不许他有事,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翠芝,我也不希望你有事,孩子和你都要好好的,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好好的,你说过等孩子长大以后,你要跟我去环游世界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只要你平安无事,等这次身子一样好,我就带你去环游世界好不好?我们不等孩子长大了,你一好,就带你去环游世界,好不好?”
南父哭求着自己夫人,希望老天爷能够听见他的哭求声,让死神放过他们一家。
“啊啊——,好痛啊!”又是一阵新的阵痛,毛巾掉落了,女人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瓣,将尖叫声压进喉咙里。
这一次阵痛过后,下身出血的速度变得更加迅猛,无论南父如何按压,都没有丝毫作用,血流如柱。
南父双眼瞪大,彻底地惊慌失措,按照血液这个流速流下去,不出二十分钟,她体内的血就能流干,快速失血,让女人的体温迅速下降。
“好……冷!”她的脸已经惨白得没有了一丝血色,双眼疲惫得睁开时都有点缓慢了,“老公,不要去服务站了,求求你……帮我,把我们宝宝……生下来!”
她在求他,求自己男人帮她把他们的宝宝生下来,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如果不快点行动,她根本撑不到孩子降临的那一刻。
“求你了,老公,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快一点,我连看孩子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了……这样,我就是死,也无法瞑目……”
南父双眼含着泪水,在她嘤嘤的哭求下,艰难地点了下头。
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把孕妇的肚子硬生生地用刀划开,这种疼痛,没有那个孕妇能够忍受得了,也没有那个准爸爸能够下得了手,不管女人怎么说,南父都不可能真的拿刀把她的肚子划开。
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加上她天生骨盆狭小,所以,在没有任何医疗设备的协助下,根本无法将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生下来。
不过,南父心里面已经有了办法,能够帮助自己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快速地降临,只不过女人要遭受很大的痛苦,但他清楚以他老婆目前的情形,如果救护车不能在十分钟之内赶到,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会性命不保,显然救护车半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够赶得到,南父决定放手一搏,看老天垂不垂怜他们一家三口,愿不愿意给母子两一条活路。
“哇哇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整个冬季深夜的沉寂,南父双手抓着刚出生的儿子,热泪盈眶地递给已经虚弱得连睁开眼睛都困难的妻子看,“老婆,是个儿子,我们,有儿子了!”
米翠芝努力地睁开双眼,尽管小家伙在妈妈的肚子里憋了很久,但刚刚的那声啼哭倒是还算响亮,想来这小家伙的身体素质定然是不错的,米翠芝听见他响亮的哭声,总算放下了提到半空中的心。
自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一直在家安心养胎,南父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不许她做任何重活累活,让她只用安心照顾自己以及肚子里的孩子便可。
“我看看……”她努力地睁大眼,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家伙,刚出生的婴儿脸没有长开,因为在肚子里的羊水里跑了很久,皮肤都是皱巴巴的,但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的宝贝真是个英俊帅气的小家伙。
小家伙睁开了黑溜溜的眼睛,仿佛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转动着眼珠子到处看,但其实,因为刚出生的婴儿视力十分的差,他什么都看不见的,不过,那充满好奇的小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米翠芝感觉自己的心完全被他融化了,这就是她豁出去性命生下来的孩子,她的儿子,好帅气的小家伙,“老公,给我抱抱吧……”她虚弱地道。
南父将孩子递到她手中,因为车上没有简单,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具,所以小家伙的脐带还没有剪短,怕虚弱的妻子力气不够,失手把孩子摔了,所以他一直用手掌帮忙托着孩子。
小家伙被抱入妈妈的怀中,似乎闻到了米翠芝身上的气息,那是他所熟悉的味道,顿时安分了不少,并且将脸在妈妈的怀里摩擦。
“老公,我们的宝贝还没有名字,给他取一个名字吧。”米翠芝道。
“老婆,这是你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没有你就没有儿子,由你给儿子取名吧!”
女人想了想,说道:“我们的儿子就叫……南焱吧,他出生在寒冷的冰天雪地,但我希望他……能够像他的名字一样温暖,即使我不在了,他也能够坚强快乐地成长下去!”
“好,就叫南焱!”不管女人提任何要求,只要他能够办到,他都会满足他的,只希望她不要离开他和儿子。
小家伙在妈妈的胸口面前蹭来蹭去,这是婴儿一出生的本能,寻找母乳的信号,米翠芝看着南父,“老公,我想给他喂一次奶……你帮我……”
“好!”这一次,南父没有再反驳她提出的任何请求,因为两人心里面都清楚,女人的生命怕是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
米翠芝也是强撑着这最后的一口气,想努力地与自己刚来到世间却马上就要失去她这个母亲的孩子多相处一会儿。
她想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给自己的宝贝哺一次乳,记得曾经看过一档探索自然的节目,里面很多刚来到世界上的动物,都会把它第一眼见到事物当做自己的母亲,或者把第一次给它奶水喝的动物当做自己的母亲。
米翠芝不想让自己这么快地被遗忘,他想儿子能够永远地记得自己是他的生母,所以她想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口气,给儿子喂一次自己的奶水,他才认自己这个母亲,相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