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兰脑海中的这些往事就像酒一样,香醇但是同样醉人。
她漫无目的的游走在秋凉的大街上,倾听着秋风萧条的诉说。裹着卡其色风衣将手揣进怀里,任凌乱的发丝肆意地飞舞。然后抱膝倚坐在公交车站牌上,研究着属于她的那一站。末班车从杨兰兰身边驶过,然而她并不知何去何从。
曾经有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虽然并不美好,但杨兰兰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
小时候记忆犹新的是和很多跟我有相同命运的孩子手拉手走很远的路去镇上上小学。他们会路过镇上的菜市场,路过十里铺那条长长的小吃摊。一双双渴望的纯粹的眼神打量着那些美好,得到的只是嗅觉上的满足。
人们总会将眼神投向他们。
有同情的,有好奇的,有麻木的。
她们穿着别人捐赠而来的旧衣服,对于他们来说,衣能遮体便可。
对于正常人家孩子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杨兰兰视而不见。
那时候杨深深还没有出现,杨兰兰每天都会蹲坐在学校梧桐树下发会儿呆,仰头看天,不管那是云,是太阳亦是阴雨天。
她的心永远有一角空缺,她好想她的父母,虽然他们丢弃了残缺的杨兰兰,可是杨兰兰没法去恨他们。
她好想有一个家。
这场火宅烧掉了杨兰兰的半边脸的容貌。
可是即使是有着容貌,杨兰兰也并不是完美的样子。
在她小的时候,她就是不完美的。
她有着一个兔唇,吃饭会漏,但她并不觉得它丑陋,比起别的孩子,他们或聋或哑或有先天性心脏病。
杨兰兰倒是觉得她是幸运的。
十二岁那年在好心人的资助下杨兰兰做了手术。手术很顺利,以至于后来和杨深深交流的时候,大家几乎看不出来她曾经的残缺。
那段时间,杨兰兰一直生活在孤儿院。
离开孤儿院五年,杨兰兰四处打工,刷过盘子做过营业员,生活十分窘迫的时候在农贸市场剥过大葱。一天八十元,指甲缝里塞满了污泥,用袖子抹去发酸的双眼,二十几年来流过的泪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她不爱哭,眼泪使她的眼睛朦胧看不清道路会让她感到恐惧。
然而几捆大葱却让她热泪盈眶。揣着八十块钱,开了一间最廉价的宾馆花掉了她五十元,一个单人床,一个电视,一个卫生间,冲洗掉葱味儿后的她打开电视换到新闻台,坐在床上抱着泡面,让电视里的声音淹没着她的孤独。
在杨连没有收养她的时候,她从六岁开始,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每次想的都是,又有着落的度过了一天。
多年来她四处游走,不停的寻找,然而并没有一个地方能给她归属感,也许是她内心排斥着这个世界不愿与它融合。
杨兰兰后面之所以能够在杨连的培养下成为了一名间谍,也亏了她之前在孤儿院的经历。
所以说,她对杨深深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恨的吧。
杨兰兰也可能是梅花镇最小的一个去酒吧的人。
在黑夜酒吧她遇到了桑。及腰的直发全部披在右肩上。拖着右腮斜靠在吧台内。夹在修长的黑色指甲上的香烟递到红的滴血的唇瓣上,妖娆的吐出一串漂亮的烟圈。
杨兰兰盯着那团团烟雾看的出神,在空气里弥散,尽是沧桑的味道。
桑尼发现她的视线,一双月牙眼看着她,美丽的瞳孔里混淆了太多杂质而变的空洞。她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威士忌“来买醉还是来找乐子?”
“来寻找我自己。”她和桑尼完全不是一类人。
她的孤独是由光鲜的躯壳包围的,她比内外贫潦的她活的更卑微甚至不堪。
也许就因这点同有的孤独,她和桑尼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桑尼说她爱她,她爱和她有相同命运却干净的她,她说她看到现在的她就像看到当初的她。
桑尼收留了四处流浪的她,她将她带到她的公寓,这是她最爱的小窝。
所以说,在杨连之前,杨兰兰也是有人收留的。
粉色的Kity猫壁纸,叮当猫家居,海绵宝宝床……到处充满了温馨。桑尼卸掉浓妆穿着樱桃小丸子睡衣坐在沙发上磕瓜子。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恬静纯真。她抱着她说“爱人,你是唯一进入她小窝的人,唯一看她穿樱桃小丸子睡衣的人,唯一真正爱她的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杨兰兰听完之后,她的眼泪浸湿了她的睡衣,可怜的桑尼,你才是最需要保护的那一个啊。
“兰兰,我想去呼吸下新鲜的空气。”杨兰兰和桑尼游走在杭市西塘,那是一个充满古色古香的地方,带着优雅恬静的古典气息。
她们坐在船上看水,看山,看空气。她们穿着白色卫衣,蓝色牛仔裤,黑色帆布鞋,背着红色双肩包。因天空的蓝而笑,因看到彼此干净的眸子而笑。在那里,桑尼看到了她的白天,她找到了她自己,那个不拘泥于灵魂孤独的她自己。
回到黑夜酒吧,桑尼又变成了性感妖娆的桑尼,她抱着威士忌舔舐着酒杯的边缘继续寻找着她自己。
杨兰兰知道在黑夜酒吧的桑尼是不快乐的。她天真的对桑尼说她们要是永远不回这里多好啊。桑尼吐着烟圈,月牙眼微笑着,她说这里才属于她。
那时候的杨兰兰几乎还是一个小孩子,她不知道该这么劝服桑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