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逸寒咯血之后,再一次醒来,却是咬着牙为妻子准备后事。
他不再象之前那样让孩子们操心,只是有条不紊的做着一切份内的事情。
只不过,并不象所有人想象的那样,毛玉溪并没有被埋葬,而是被他用高价打造了一具冰棺。把人放在冰棺里面存放在地窑中。
而他,还是努力做着份内的事情。取替妻子,教育抚养孩子们成长。
朝廷上,他还是象以往一样的奋斗着,做着自己的份内事情。但是,再没有人看见他脸上的笑容。
而他的身边,除了那个常年跟随的老仆,就再也没有旁的女人出现过。
如此又过去五年。
就算是最小的明珠,小四姑娘慕容玉儿,也有了最爱她的人。
这一天,慕容玉带着女婿回来,她偎依着父亲,告诉他,她很幸福。夫君也很疼爱她。
“嗯,你也要如你们的娘一样,好好的对自己的夫君,爱护自己的子女。”
“爹,我定会记得的。”
慕容玉儿娇娇笑着,她蹭了蹭,笑着跟爹说起夫君的糗事儿来。
“爹,你不知道的,原来他早些年就在关注着我。我每次去购买的各种宝贵的鱼儿,都是他从种地购买而来。再想着法子为我留着。我喜欢的东西,他那儿都有。你说,他是不是傻子呵?”
她咯咯地笑,父亲宽厚的手则轻轻梳理着她的发。
“嗯。”端着点心进来看望父亲的慕容敏,现在的太子妃领着俩个四五岁的孩子进来。
“爹,俩个孩子非要来看看外祖,我就带着来了。”
“嗯,来吧,今天我们都团圆了,索性,就把你俩个弟弟,还有他们的孩子们也叫来,咱们啊,一家子好好聚一下。”
慕容敏心惊,抬头疑惑看着父亲。直到,瞅见他微笑着看着自己点点头。
她才哽着嗓音。
“那爹,你可得答应我们,一定要活的好好的呀。”
“嗯,定会活的好好的,爹哪里不好了?这些年,不都是陪着你们的么。”
看着父亲发自内心的笑容,慕容敏和慕容玉都有些心酸。好象,自从母亲去了以后,爹,就再也不曾象今天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了。原来,要照顾好他们的爹,是如此的难。难怪,当年娘在走的时候,一直放心不下他。
好几次,半夜醒来看见爹一个人在屋里走来走去。或者,手里抓着娘的衣服,做过的针线,还有各色东西,一夜难眠……而她们当子女的,却只能这样心疼的看着他。
能做的,就是争取在他面前陪着他,努力让他开心一点。可是,他们做了这么多,还是没有看见过爹发自内心的笑容。感觉,都过了好多年了。哪怕,他们也记挂着娘,可是,他们更珍惜这个还活着的爹啊。真的好害怕他一去不出现……
“去吧,把他们叫来,爹想看着一大家子在一起。”
欧阳逸寒还是在开心的笑。
慕容玉和慕容敏这才欢喜应声。
“好,我们这就去。”
转身,看见大哥还在教导侄儿女念书,慕容敏欢喜的跟个孩子似的。
“枫,把弟弟和他的孩子也抱上,他说了要我们一家子陪陪他。今天他开心,想一大家子聚一相呢。难得爹能有发自内心的笑容啊,我好多年不曾瞧见过他这么开心了。”
慕容枫听的欢喜应声。“好,我这就去叫武弟。”
慕容武也跟着来了。
一家人,大大小小,早就从当年的五六个人,变成了现在的十二口人,媳妇们并没有进来。但是,孙子孙女们的都围绕在欧阳逸寒的身边。
“当年啊,你们的祖母最关心的就是你们长不大。老三当年的身体最弱,受了寒症之后,你娘每年都要去寺院上香。她呵,其实是不信佛的。可是她还是愿意去上香,去进供。她说啊,人是有福报的,只求能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求,能把你们平安的养大。”
“嘻嘻,我小时候,真是让娘操心不少呢!”慕容武搂着自己的女儿,现在,他也有女儿了,也知道了为人父母的各种甜蜜的折磨。
想到当年的顽皮,爹娘的操心,他更珍惜现在的生活。
“爹你可要答应我们,把娘的那一份儿,也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他这一句乞求的话,并没有得到爹的回应。
慕容武终于觉得不对了。低头,看见怀里的孩子,早就熟睡着睡的香沉。而身边,俩个姐姐都顾自睡的沉实的很。
大哥则是勉强睁着惺松的眼睛,“爹,你答应了我们的,你不能r失言啊……”
他努力想要挣脱这种诡谲的困意。然而,眼皮沉重的很。
“呵呵,孩子们啊,你们的娘,太孤单了。我陪了你们这么多年,每天都有听到她在说,在下面不舒服。一会儿,我又牵挂着她,衣服穿的太少了。其实吧,你们的娘一直喜欢做事也轻轻叨叨个不停。不是她这个人喜欢唠叨。而是,她不喜欢一个人呆着啊。她吧,看着胆子贼大,真实的,其实是她太胆小了。一个人在家里就闷的慌。我放了她这么多年,再不去陪她,她定会生气的。这个家,以后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是慕容家的儿子,也是,姐姐和妹妹们的依靠……”
慕容武不断摇头,眼泪潸然而下。
“爹,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们,不要抛弃我们啊……”
慕容枫说不出一个字来,但是,他脸上的泪水也是一直在往下。
等到孩子们都睡着后,欧阳逸寒还是顾自笑着。他慢慢的,细心为儿女,还有孙子女们盖好被子,挨着在他们的脸上亲吻一个。
“唉,老婆子在下面,真的太孤单了呀。再说,她这人做事这么蛮撞,我若不去盯着她一点,那人啊,还不定要犯多少的错儿呢。”
转身,他走入地窖,把门反扣上,再平静躺在冰雕般的妻子身边。看着她如往昔一样的容颜,他吐着鲜血,轻轻吻着她冰冷的唇。
“你呵,真的变成了老妖精呢。不过是几年的时间, 我都变成了老头子了。而你叫经,还是跟昨天一样的漂亮依旧。唉,下去后你可莫要再嫌弃我又长老了,若不然,我会难过的哟。”
他伸手,想再摸摸妻子的脸。
身体却是软软的趴在她身上,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从他嘴里喷吐出来。不一会儿,棺材的冰就被雪染红。
浸到外面,半边棺材都变成了妖娆的淡红色……
第二天,慕容敏从梦中醒来,便看见了俩个弟弟痛苦的脸。
“姐,我们的爹,没了,没了呀……”
她呆呆立在原地。
慕容玉从她怀里挣扎着爬起来,揉着眼睛有些发愣的问,“怎么了?我们的爹怎么没了?”
“呜,姐,没了,没了……娘没了,爹现在也没有了……”
慕容敏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她捂住眼,“爹……”
泪水从指缝不断往外。滴落在怀里的孩子脸上。
小娃慢慢抬头,看着娘睁大的眼睛。“娘,不哭。”
可是说着说着,小娃却是哇的哭出声来。
“祖父……祖父。我要祖父……他说了要带我去吃糖元的,娘,我要祖父呵……”
“爹……”
慕容敏哭的闭过气去。慕容玉则是跌跌撞撞的往地窖走去。
小时候她有着不完整的记忆。似乎,脑子里面有一个东西在告诉她,她恨这一家人。
然而,与她们相处着,她恨不起来。只会靠近她们。
最后,她放弃自我挣扎,就凭着本心靠近她。
在她的怀里,她觉得安心,也觉得温暖。
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失落了什么,又好象,多了些什么,这种东西,令她惶恐不安。但是,又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在今天早上突然间清醒过来时,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她的身体,真的不算完整的。她的体内,好象一直有一股不属于她的力量存在。
这一股突然离她而去的力量去了之后,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可是,她也明白,从此以后,她失却了什么。
她最亲的爹娘,再也不会回来。是她们,把不属于她身体的那股力量给带走了。她们用的是她们的性命,来拼博,来成全。
这种成全,她宁可不要,就象以前那样,还是半混沌的活着。只求有她们在身边。可是,她再也找不到她们。
“爹,娘……”
推开那扇门的瞬间,也不知道是时在的白光太耀眼。还是别的东西。
慕容玉儿只看见两道星光凝聚在一起,相互纠缠,相互交集。最后,冲击成一道光环,慢慢的围绕在自己的身边。
“玉儿,保重……爹带着你娘去外面转悠去了。”
“玉儿,照顾好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娘可算是等到你爹了呢。”
“爹,娘……”
慕容玉儿擦掉眼泪,努力的笑着挥手。
“去吧,玩的开心,你们这些年辛苦了,记住,多吃一点,多看一些, 多玩一点。”
“呵呵……”
星光一点点凝聚,扩散,最终消失在面前。
慕容玉儿瘫倒在地。“爹娘,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全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