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悲剧,最后到底是谁更苦呢?”
说书先生话锋一转,便把问题丢给了听客们,那些相熟的,作伴的便交头接耳起来。
“还是那个姑娘惨啊,被自己爱着的人亲手杀死,那种绝望,是无法想象的吧?”
“那个毒女人到最后也没有得到丈夫的心啊……”
“不不不,那个情公子恐怕要一辈子活在那个姑娘的阴影里吧,你瞧先生说的,他妻妾成群却都像一人,那他这辈子还能走出来吗?”
“未必吧,时间可以冲散许多东西……”
台上的说书先生淬了口茶,看着台下讨论的正激烈的听客,折扇往桌子上敲打出声。
“红颜易逝……”
第
台下渐渐的静了声。
说书先生抬起头,眼光似穿透时光。
“时光荏苒,当年京都樱落楼,花魁之夜,空前盛丽啊!那花魁之首,惊为天人呐。便有这么一说:樱落有仙子,绝世夺人心。”
“可无奈不测来的太快,没过几日樱落楼惨遭恶人覆灭,惨状轰动一时啊!半年追究无果,樱落楼便渐渐的淡忘在时光的长河中,如今……”
“有谁知道当日的樱落楼,是怎样空前的盛况?。美人无双,极仙之地,现在还有几人知晓呢?恐怕许多人早已忘怀了吧。”
这听客当中许是有记忆的人,竟面露悲色。
说书仙人观察着听客的神情,看到了当中黯然伤神之人,便又开口说道:“谁还记得当时与他款款而谈,为他奏尽天下风华的红颜知己呢?”
“所有的东西都敌不过时间,都会被冲淡。老了你会丢了远久的记忆,甚至记不得你在年轻时深深迷恋着的红颜,这就是时间不可抗拒的命令。”
“当人们一个故事听倦了,听到新的故事,他就会忘了原来故事中难以忘怀的情结。”
“有朝一日,你们会忘了这个故事,人们还是以为这是个故事,把它给淡忘了,而铸成了多少渺小的错误和它所带来的绝望呢?”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
角落了一个藏在斗篷中的娇小身影,说书先生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
没有人比她距离这个故事更近。
她就是夙思萱,一个唯一知道其中细节的人,想来当初这故事传出去,也与她传述有关吧,虽然被描的云淡风轻,但却是近年来说书界的一个悲剧。
夙思萱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清冷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对她避而让之。
她走回了夙宅。
当年离开时如何模样,现在也是如何模样。
只是,却完全失去了家的感觉。
当日,她写信来求助管家王叔,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哥哥病重无法动身回家,想让王叔把家中的银两寄一些过去给她们,但是连连送了许多遍,都没有任何的回信。
直到最后哥哥消亡。
敲响了自己的家门,打开门的正是王叔。
王叔看到时夙思萱,十分激动的模样:“大小姐,你回来啦!”说着就把她迎了进去。
以前家中还有许多的丫鬟小厮,如今看这里面,觉得那些下人们好像都被遣散了,夙思萱冷漠的打量着曾经熟悉如今却是清冷陌生的宅子。
“王叔,当初我寄信与你求助,你为何没有任何回音?”夙思萱冷着脸。
王叔听到她的话,面色闪过一丝变化,虽然消瞬即逝,但还是被夙思萱捕捉到了,她皱着眉,眯起眼。
“这……小姐,我并没有收到您的来信啊!”语气中好像真的没有那么一回事。
夙思萱没有说话。
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
而王叔看着夙思萱回了自己的房间,看到没有什么反常的之后,便离开了。
夙思萱看着自己的房间,角落已经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
她打开衣柜,里面衣服还摆放着,除了自己带走的,还有些不见了。
但她根本不在意这些。
摸索着衣柜,找到隐蔽的凸起的点,按了上去。
衣柜许久没有被翻开,动作已经有些干涩,但最后还是倒转了过来,现出藏在墙里的东西。
那上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瓶子,还有一些珍贵的首饰。
夙思萱面无表情,拿着一个包袱把瓶子全都装了进去,剩下那些首饰。
她关上了衣柜。
王叔没有限制夙思萱的行动,认为她除了性格变得拒人千里之外,没有什么大破坏力。并且在心中觉得她很可怜,便决定让她住下来。
夙思萱对着梳妆台,想象着江火绝世的模样。
自己与她没有一点相似。
但幸好,她知道江火常挽的发型,知道江火穿衣的类型。
夙思萱戴上面纱,除了眼睛,就像一个模仿版的江火,也只是造型上像而已。
但是她觉得这就够了。
在醉仙楼的对面,原来屹立着樱落楼的地方,此时也建了一座华丽的楼宇,可与当时的樱落楼比拟,可装饰虽奢华却有俗气,生生成了俗地。
当时樱落楼事件,某位商人看准了大好商机,在原地建造了一座青楼,名曰花落楼,想蹭当时的热度,虽然的确,许多对樱落楼有旧情怀的人都纷纷前来。
可是花落楼终究不是樱落楼,除了都是风尘之地外,其它东西都大相径庭。
没有年轻美丽,巧舌如簧的四大金花诗妈妈,却是只有一个比较会说话的老鸨。但是因为缅怀着樱落楼,所以人们对花落楼的宽容度大大的增加。
但是花落楼里的姑娘却也不尽人意,为数不多的上等美人,却娇气无比,爱发脾气有架子,普通的姑娘才艺不精,姿色浅浅。
比起以前的樱落楼,真是一落千丈啊!
多数人失望,不愿再来消费,只有少数情怀难弃的人,只为了来此回味当初樱落楼的美人所存在过的位置和气息。
虽不能比的上樱落楼日进斗金,花落楼的老板也算是借着樱落楼在开业之初赚了一把,而后生意虽惨淡,却也不放在心里了。
夙思萱走到花落楼的门口,看着门口的姑娘都没有精神气的站着,也不招揽客人,而是站在一块靠着柱子聊着无聊的话题。
夙思萱走过去,那些姑娘抬起头看她,便扫了扫手绢:“花落楼不准姑娘家进的。”
“我是来谋生的。”夙思萱淡淡说道。
那些姑娘一听,情绪也没有多大的落差,而有其中一个便对着她说道:“你随我来。”
夙思萱跟在那姑娘的后面,随她来到老鸨的跟前。
老鸨是个中年妇女,姿色平平,像外头粗俗的媒婆,脸上化着浓浓的妆容,她看着夙思萱,声音凌厉的说道:“把面纱摘下我瞧瞧。”
夙思萱抬手把面纱摘下。
她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日渐消瘦,如今也是个难得的标致的大美人。
老鸨一瞧,五官精致,要比自己楼里的头牌还要美上几分。
那股清冷的气质,犹如雪中寒梅,让人惊叹。
这张脸配上她玲珑的身段,是一颗活生生的摇钱树啊!
老鸨惊喜:“你叫什么名字?”
“江火。”
老鸨一听,觉得这名字甚是耳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是高兴的拉着她:“江火啊,你随我来……”
夙思萱看着老鸨拿给自己的一纸契约,利落的在上面签了字。
老鸨笑嘻嘻的拉着夙思萱,便命丫鬟来为她更衣沐浴,打扮梳妆打扮。
一时间,花落楼便传出了有个名为江火的新美人,模样清美,姿态脱俗,消息瞬间传开,纷纷便有人期待着,便起来一睹究竟。
其中不乏有些还记得樱落楼的花魁江火的,当时樱落楼一夜之间消失,里面的美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被讨论最多的自然就是江火。
‘樱落有仙子’,樱落楼陨落了,而仙子呢?是否死残垣败下的其中一具尸体,无人能得知。只知道当时的烟花风华,京都再无。
如今,花落楼里又来一个叫江火的美人,是否是半年前的花魁?那樱落楼的仙子?
消息传开,又不少人早早的来了花落楼中,老鸨笑嘻嘻的,没想到只是新来了一个美人,却已经吸引了这么多的客人,还没到晚上江火出场的时候呢。
夙思萱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她消瘦的面容脱去了稚气,有种淡淡清冷的美,比起真的江火,她不算惊艳,却也是花落楼里,头牌们中的一股至高的清流。
略施粉黛,便足以艳压楼中的所有姑娘。
她着艳丽的红色衣裳,朱唇也抹上了烈焰之色。顾盼流转,尝试在镜子前练习着妩媚的姿态。
站起身,夙思萱的青丝没有做任何的挽束,垂于肩上,漂亮的想让人惊叹。
她对着镜子,扶起袖子,踮起脚,在空旷的房间里翩翩起舞。
夙思萱以前虽然看着天真单纯,但是也会跟着哥哥学习制作毒药。有时候连夙令梓都会怀疑自己的妹妹可爱无害的外表下,是不是隐藏着腹黑?
她不仅不害怕毒药,甚至将它同习舞练琴一样,作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